看田豫的亲笔书信,抖落书信上的雪花,忍不住笑了笑:“黑镇北杀戮诸胡之酷烈,远甚公孙伯圭。田豫、鲜于辅却劝我合兵进讨黑镇北,未免言不由衷。”
大家都是熟人,牵招将田豫这封亲笔书信递给王凌:“边郡饱受胡害,是杀是抚,历来纷争难辨高下。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诸胡更敬畏刀剑。若无刀剑,他们可不会跟你多费唇舌,会用刀剑割下你的唇舌,再劫掠你的妻女。”
王凌也不反驳,接住这封信,就问:“今我联军二十万,诛灭此贼后,袁氏将三面受敌。以我之愚见,卿当思虑长远。”
如果真决战而胜,许都朝廷会承认王凌和太原人的地位。
鲜于辅能带着幽州乡党开辟第二战场,那王凌也能带着并州乡党开辟第三战场。
在曹氏内部,鲜于辅具有独特的战略影响力,综合地位很高。
“长远?”
牵招仰头看飘雪,莫名有些悲观:“这一战你们若赢了,我还谈什么长远?”
收敛情绪瞥一眼王凌,牵招说:“匈奴人绝不会轻易退兵,击破黑镇北后,就轮到你们,然后是河东,再是关中。国家失去秦晋朔方之地,如人断去头颅、一臂,如何能长久?”
牵招忍不住又是一叹:“王庭三部之匈奴,尚且柔弱,野心尚小,如似群狼。西河、上郡之匈奴,如似猛虎。若为国家计较长远,我若是你,就联合黑镇北,聚歼匈奴。”
不见王凌言语,牵招又呵呵笑了笑:“就此别过。”
说罢牵招轻踹马腹,控马渐渐加速,朝着远处等候的百余卫队赶去,那里卫队也纷纷加速,跟随牵招越行越远。
更远处,几支乌桓仆从也在马上等候,簇拥着牵招向东边榆次进发,朝井陉道而去。
风雪中,牵招纵马轻驰二三十里,整个队伍前后拉长形成一条长线。
马力不佳的许多乌桓仆从骑士不得不落在后面追赶,见靠近一处聚落废墟,这时候牵招勒马,一跃而下。
等后续骑士集结的过程中,牵招双手扯开牛皮地图卷轴,抿嘴凝视。
片刻后卷起卷轴塞入防水漆木圆筒,对跟随左右的乡党、亲兵说:“太原完了,不是落在匈奴手中,也会落在黑山军手里。”
一个乡党士人开口:“使君言下之意,黑镇北还有取胜的希望?”
“我一直觉得他会赢,才放纵太原人集结大军。”
牵招见亲兵组装好马扎,也有亲兵取下布幔要在附近扎立帷幕,牵招就坐在马扎上,取下头盔当即头顶汗气升腾一片白雾:“让我失算的是匈奴与黑山军。”
今年河北的旱灾已经吓住了黑山军,如果明年还有旱灾的苗头,黑山军可能会真的大范围迁入太原。
更没想到的是太原人能拉走、策反那么多的黑山军,这意味着如果太原人正式倒戈投入许都朝廷。
那太行山将不再是河北的天险,河北就如王凌所说的那样,会三面受敌。
略作休息,牵招这三千余骑沿着道路又行将近二十里,天黑时抵达榆次。
榆次本是大城,城中士民在破右部匈奴时就逃亡了一次。
这次北部黑山军临时驻屯后,榆次城彻底空了。
这支黑山军已裹挟民众男女南下参战,榆次城四门敞开,城内一些屋舍余烬未灭。
牵招领兵入内,登上城楼观察城内,见近半屋舍完整,不由长舒一口气:“今夜驻屯此城。”
身边人惊疑不定:“使君可是要襄助黑镇北?”
太原人只会放纵一次,如果被堵在这里,大概率会被歼灭。
乌桓仆从骑士携带的补给有限,经不起来回折腾。
牵招斜眼观察这个人:“就此返回邺城,我无颜面见主公。就等三天,若是黑镇北取胜,我就有了用武之地。”
此前不管做什么,他无法放心使用太原郡兵,更不敢大范围征调太原豪强部曲。
如果这次太原人吃个大亏,那这些人就会来抱他的大腿。
否则的话,王凌不会这么好说话。
再怎么说,他牵招的首级送到许都,曹操怎么也要给个亭侯爵位。
次日的右部王庭,天亮后先一步抵达这里的于氐根部正翻找各处灰烬。
许多粮仓没能尽数烧毁,中上层燃烧碳化还在持续阴燃,往往底层粮食还有残存。
这支黑山军情况并不好,搜集木料引火取暖,但缺乏足够保暖的帐篷。
仅仅驻屯一夜,清晨就冻死了二百余人,冻僵、冻伤的就忽略没有统计。
郭淮带着宗族、乡党部曲联军八千余人为前锋,与新右贤王刘去卑一前一后抵达右部王庭。
看着处处翻找灰烬的黑山军,刘去卑虽然早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可失望情绪溢于言表。
行军二百里的匈奴大军已然疲惫,没有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