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阳曲强征来的这支千人队内部就分成了三部,说是朔方四郡,可内迁已有三代人。
因与本地人存在隔阂,所以这四郡移民内部通婚,已融成一体。
牵招在城墙眺望,就见他的卫队已经无法弹压营中士兵。
他皱着眉头,自从他拯救王氏失败,与黑熊起冲突后,就已经下令调回太原郡兵,大约还有四五天,郡兵才能返回。
但太原大姓豪强休戚与共,已经开始动员、武装部曲,但又不敢把部曲拉出来,生怕在野外遭受镇北军的攻击。
他们很缺名义,牵招手里就握着名义,授予对方官职军阶,对方摇身一变就能成为太原、并州的军队。
如果镇北军敢进攻这些人,就相当于破盟。
所以牵招紧握着官印,等待这些人做出更大的让步,比如部曲进行编户。
不是要抢夺部曲的控制权,而是要藉此掌握大姓的人口数据。
今后如果有大规模战争,就能进行精确动员。
牵招看着远处营地,想了想一叹:“他们与黑镇北才是一路人,强留着必然是祸端。我去问问,看他们为什么突然要走。”
晋阳是坚城、大城,但此刻城内许多屋舍倒塌废弃,不再繁华。
令狐超等人想要规劝,又难以说出口,也就跟着牵招下城墙。
乘马抵达军营,城内军营可以常驻三千人。
营地空间宽阔,此刻千余人已经组列战阵,大有强行突破之意。
牵招百余人的卫队已不敢硬阻,让开了大门,在侧旁列阵。
牵招抵达,对着营中一名老兵询问:“为何违背军纪,鼓噪作乱?”
被推选出来的老兵拄着铁戟,也不上前,扬着下巴对马上牵招说:“我等祖上多是北军五校,追随窦公燕然勒功,后安置朔方四郡,且屯且戍。窦公之后,朝廷遗忘我等,待鲜卑势大,我等避入塞内,不为本郡所喜。”
“不是我等有负朝廷,是朝廷有负在先。”
见这大逆不道的言语,牵招怒容就见那老兵抬手,百余张强弓拉扯指着牵招。
老兵斜眼瞥视牵招的卫队:“我等也知使君有一腔抱负,只是我等更愿意追随黑镇北诛讨诸胡,为祖先复仇。”
“我们想要的,使君给不了。”
“使君能给的,我们难以承受。不若就此分别,各奔前程?”
牵招听了缓缓点头,见指着自己的强弓放了下去,才开口:“据我所知,黑镇北并无逗留太原之意。”
“我等祖上多来自六郡,能戍守边塞,能迁徙阳曲,自能迁入关中。”
老兵说话间皮笑肉不笑:“我等世代戍守与诸胡争杀,未曾想转眼间太原竟有了二十万匈奴,这究竟是我们守边不力,还是国贼跻身朝堂之上?”
牵招只是一叹,面容顷刻间衰老了三分,无力挥挥手。
持矛的卫队重新立矛,营中哗变士兵先是老兵先行,然后是过半的少年,最后又是三个老兵百人队梯次后撤,轮流殿后。
此刻大约五台山附近,飘着细碎雪花。
黑熊勒马伫立在一处废弃的杂胡营地,棚圈、草料、带走不走的谷物、屋舍都已经焚烧殆尽。
还有大约二百多具男女被钉死在路边,身无片缕,普遍骨架高大,身形枯瘦。
黑熊找到一块木板,招出鹅毛笔书写军令,就立在附近。
当即引着吕布顺山沟驰马追赶,追不过五十余里,就察觉踪迹。
又追二十余里,看到了向东北方向迁徙躲避的杂胡部落。
他纵马到附近最高处,坐在石块上,看着吕布驰马来回冲击对方临时营地。
山势陡峭,山谷内首尾相连。
遥控吕布追杀,高顺十人队、袁术六人队也参与堵截。
额外花费了一些时间,天黑之前驱赶牛马兽群出山。
这些牛马熟悉山路,几乎不需要驱赶,天黑前就主动返回之前的营地。
等出了山谷,就见营地已集结一个五百骑队,已收敛死尸,正准备焚烧。
这段时间,都是骑兵打骑兵的,黑熊打黑熊的。
“将军!”
十几名军吏就在营地外等候,绕开兽群来迎黑熊。
“这山沟内还有三百多颗人头,明天捡回来,还有其他一些物资,打扫完毕南撤。”
想了想,黑熊又说:“还有一些孩子流散山谷,明天能找回来多少算多少。不要逗留,后天一早拔营。”
五百人督有些舍不得:“将军,我们尚无缴获。”
“到此为止,刘豹该来了。”
黑熊说罢一扯缰绳,绕开他们和临时营地,朝更远处走了。
他背后废弃营地内堆积的尸体点燃,骑兵聚集在上风口,开始挑选病弱的牛羊进行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