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这才将头盔解下,放在面前桌案,提醒张横:“不仅要警惕马伯球,还要提防段忠明。”
“了然。”
张横敷衍回答,却盯着杨秋询问:“我听说今日黑虎牙已夺钟元常兵权?”
“钟元常养虎为患,此应有之意,此事早晚难免。”
杨秋语气有些不确定,在张横看来有些软弱:“我实在是没想到,梁兴会猝然败亡。”
张横收敛情绪微微点头,梁兴在他看来也是个劲敌。
杨秋对他来说是前辈,锐气不存,成宜程银占据的又是偏僻地方缺乏人口,对他威胁不大。
威胁大的是梁兴,没想到比他就大几岁,能挡住段煨的梁兴就那么轻易的被杀。
以张横对这个世界认知来说,极有可能是虎牙军策反了梁兴的部下,这才乘夜混入城中,直取梁兴府邸。
这种手段太可怕了,黄白城是李傕的驻地;而他占据了郭汜的居城郿坞,这让他格外警惕。
杨秋感慨几句,见张横神色不是很好,就说道:“稍后段忠明使者会来,我想奉他盟主。”
张横沉眉,点着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若无盟主之名利,他撤军返回,自能与虎牙军相安无事。”
对方是北地郡守,辖区上属于凉州。
李傕执掌朝廷时,分河西五郡新立雍州,割并州的西河、上郡补给凉州。
而这之前,传统意义上六郡良家子分别隶属于凉州和并州,即凉州的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以及并州的上郡、西河郡。
原本朔州存在时,北地、上郡、西河属于朔州;朔州裁撤时,北地郡就分割给了凉州。
所以六郡良家子入仕的武人籍贯上来说以凉州为主,并州为辅;可这六郡都在黄河西岸,前后相连。
虽然分割二州,但口音、习俗接近,更像是一个集团。
如果段煨置身事外,那虎牙军肯定会感激对方,那倒霉的就轮到关中西部诸将。
张横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暂时哄着段煨这个老头。
甚至不需要段煨所部出力作战,只要封锁黄白城,切断黄白城的粮道即可。
而段煨的态度,能直接影响正率军奔赴这里的成宜、程银二部。
杨秋见张横同意,就松一口气说:“既然这样,你我不妨联名发书,请求段忠明为我等主持公义。如黑虎牙这等随意攻杀友邻之暴行,必须声讨、严惩。”
张横听了也是点头,却始终感觉杨秋有意无意看自己,仿佛在警告他。
说实在的,现在虎牙军只是提前把张横想干的事情给干了出来,还干的不错。
这种事情目前心里想一下就行了,说是不能说的。
见张横同意,杨秋立刻就对随行的孔桂说:“叔林,为段忠明起草文书,务必用词恳切。我愿奉他为盟主,今夜就遣子为质,以示诚意。”
说着杨秋去看张横:“阿顺,你子侄可随军左右?”
“皆在郿坞,倒是外甥郭利在军中效力。”
张横见杨秋皱眉,立刻说:“不妨先以郭利前去为质,我明日就派人去郿坞,取一子来接替郭利。”
“如此也可,当今是生存之危,段忠明自不会在意这点微末细节。”
杨秋扭头看边上磨墨的孔桂:“叔林,务必要写明白,我与阿顺这里,也要人质。待段忠明送来人质,那他就是我等的盟主。”
相互派遣子弟为质,张横对这个手段不算陌生。
张横起身到边上看孔桂酝酿文字,有意无意询问杨秋:“将军,若是击退虎牙军,盟主若是分兵进据黄白城,这池阳马伯球该如何?”
“还能如何?留着吧,他在,才能抵御段氏。”
杨秋也走过来看孔桂的文书,垂着脸:“我不喜欢马伯球,但他活着比死了好用。段氏宗族繁盛,不是你我能比的。也就马伯球族裔雄厚,能与段氏相抗。”
“如此也好。”
张横点着头,抬头看杨秋侧脸,杨秋回视对方:“我可不想引虎驱狼,黑虎牙再骁锐,他只有一人,段氏宗族男丁二三百之多,若立足稳固,焉能有你我活路?”
“是啊,宁肯归附黑虎牙,也不可放任段氏做大。”
张横赞同,统一了最后的看法,心中疑虑也彻底打消。
就如杨秋说的老实话一样,黑熊就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亲戚宗族需要照顾。
跟着黑熊,还是能吃吃喝喝过好日子的。
段煨不同,宗族太强大,亲戚、旧部也多,这么多人吃肉,杨秋、张横还吃什么?
很快孔桂书写完毕,又修改一番,得到杨秋、张横同意后,孔桂才正式誊抄,杨秋、张横一起签字录名。
两人的儿子、外甥也就随孔桂去见段煨,当夜返回时也带来段煨的一个儿子和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