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王邑笑容渐渐收敛,询问:“梁道是如何得知的?”
贾逵也不隐瞒,指着背后渡口:“仆之姐夫,正效力于崔公麾下。李堪已有书信,欲率众返回河东。虽无劫掠明公之言语,只是仆揣测此公为人,不可不防。”
李堪要带着部众返回河东,这个消息很是机密。
王邑微微蹙眉:“黑虎牙可知此事?”
贾逵摇头:“应该不知,但也会有所察觉。此前元常公驻屯临晋之南的强梁塬,猝然退兵渭南,所虑便是李堪。李堪若有异常举动,岂能瞒过钟元常耳目?”
临晋是洛水下游的重镇,位于洛水北岸,其南岸是强梁塬,一块规模不是很大的土塬。
关中的洛水是洛水,雒阳的那条水正统写法是雒水。
贾逵没有再详细讲述,王邑神情趋于阴郁。
设身处地,自己若是钟繇,恐怕也会放任李堪劫杀自己。
原本河东还在相互拉扯,进行各种博弈。
可虎牙军的出现,直接打破了河东的博弈平衡;而自己见好就收,彻底抛弃了钟繇,选择跟河北媾和。
谁能想到钟繇果断放弃弘农,直接去找黑熊,不仅黑熊站稳了脚,钟繇也重新站稳,将随时可能崩散的八千大军稳住了。
所以就轮到自己倒霉了。
留在河东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走雒阳去许都担任公卿……估计长远来看也没什么好下场。
衣带诏杀的那么多人,算起来,跟他没什么区别。
再来一次类似衣带诏的清洗,他也躲不过去。
只能来求黑熊,走武关道去荆州。
不求黑熊不行,他知道钟繇不会轻易原谅他。
比如此刻,李堪计划袭击他只是贾逵的猜测;但只要牵扯到钟繇,王邑不得不谨慎。
黑熊可能借刀杀人,而钟繇极有可能雇凶杀人。
王邑点着头,越发认可贾逵的猜测:“若非梁道,我命危矣。还请梁道持我书信,即刻去郑县,请求安排屋舍、柴草,我会支付酬金。”
贾逵更进一步说:“仆此前拜谒黑虎牙时,他只收下明公所让金印,不取财物分毫。这对明公而言,才是真正的危难所在。自风陵渡到蓝田,若生变故,恐怕沿途虎牙军吏士将作壁上观,不予援手。”
没拿钱,凭什么保护王邑的安全?
王邑神情突变,他反应过来了:“必然是这黑心贼嫌少!”
贾逵也是认同模样,懊悔说:“是仆见识浅薄,未能识破黑虎牙本意。”
王邑神情低落之际,贾逵又说:“或许钟元常早有计较,黑虎牙这才不收一钱,为的是不授人话柄。如今,仆就恐郑县闭门不纳。”
郑县的县令,有没有概率拒绝开门,将王邑这位前镇北将军、河东郡守留在城外宿夜?
只要钟繇授意,这个县令肯定会这么干!
京兆尹各县,虎牙军只是派人接管了新丰、蓝田和杜陵,又合并了上雒、商县为商雒。
这郑县的县令,依旧是钟繇的人。
如果现在沿着驰道向西,结果郑县不让入城,今夜李堪又带兵夜袭杀过来,难道自己也要如曹嵩、韩馥那样死在厕所?
死亡在招手。
王邑已经慌了,下车靠近贾逵:“梁道啊,可有保我性命万全之计?”
“就是不知明公可能割舍家财。”
贾逵也是忧郁模样:“今夜若是多持火把,绕过郑县,直趋新丰,如此最迟二更时分能到。同时派遣信使,快马去向新丰驻屯的虎牙军求援,并予以厚报,想来可保夜中平安。待明日,抵近蓝田,自此无忧矣。”
“这……难道梁道不知,新丰驻屯的虎牙军可是青州兵?”
王邑又重新打量贾逵,难道这个人忘了曹嵩是怎么死的?
贾逵反问:“欲杀明公而后快的,是钟元常,还是这支青州兵?正是青州兵素来喜好财物,明公才能以财物打动。若是甘兴霸之军,若无黑虎牙授意,又岂会在意明公切身之事?”
现在派人去蓝田找黑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重金收买青州兵。
王邑现在越是思索,各种信息对照,越是觉得钟繇会借李堪的手弄死自己,以泄怨气。
李堪动手的原因很简单,把河东人的财富带回河东去;其次就是,躲避虎牙军的锐气。
临晋临晋,是距离河东很近的大型城邑。
接下来钟繇、黑熊与河东方面对抗,绝对不会让李堪继续留在临晋。
关中利于灌溉的各县都被群帅霸占,李堪没了临晋,麾下关中籍贯的部曲必然散个七七八八。
关中部曲对土地的依赖十分严重,远远超过屯帅个人。
丢了临晋,李堪必然打回原形,成为一个部曲数百人的豪强,而非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