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更时分,睡眠很浅的黑云被脚步声惊醒。
摸了摸脸颊,又掐了一把,这才揭开储物仓的草帘。
就见营内少部分军士走动,各处烧煮热水,炊烟渐渐弥漫于营中。
一片片营区相连,炊烟在淅水、丹水岸边。
下意识的想要出去搬运柴草,想到张定的告诫,他又返回储物仓。
这座储物仓内储放着备用器械,作为渠帅最信任的中垒营,营中吏士生活起居时携带铠甲、器械,堪称枕戈待旦。
甘宁与妻子熊氏告别,都老夫老妻的了,熊氏再三检查甘宁腰间的七枚铃铛,这仿佛就是甘宁的精气神,不容有失。
离别妻儿,甘宁将鎏金战盔戴好,盔顶是三枚一尺八寸长的白鹅硬羽。
整个群体中,目前也就甘宁、神将吕布戴了三条白鹅硬羽。
其他大部分吏士以勇猛而称著的,才会佩戴略小一些的白羽。
白鹅,有看护家宅,对陌生人勇而好斗。
白鹅羽饰,这是勇气的象征。
甘宁快步来到临时营区,营内炊烟弥漫,这是一种让甘宁亢奋的气味。
他入营时,李异正在穿戴铠甲。
他寸功未立,因甘宁担保,昨日就被黑熊赐下一套鎏金明光铠,周身上下金灿灿明亮亮的。
这套明光铠令李异浑身暖融融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战场上表现自己。
甘宁入营,两人交谈之际,同在横海校尉部编制内的王威也领着十几个亲兵入营来见。
三个人都是金盔金甲,围在篝火前。
王威询问:“校尉,今本部长史何人?司马何人?”
长史负责对外物资申请和发放,包括兵员补充和裁退;司马负责日常操训以及行军扎营,作战时侦查、分析情报,协助校尉制定战术。
“我即长史,也是司马。”
甘宁端坐不动,手里捧着竹筒饮茶,继续说:“我们三个各司本营事务即可,缺什么制成军书发给我,我向将府申报。我昨夜已经与渠帅商议,今日我为前队,李异中队,王威你是后队。”
“四更出发,乘船走丹水,直扑商县。”
李异听着没什么反应,给他补充了太多士兵,他是目前凝聚力最差的营。
甘宁看王威:“我与李异乘船而进,你们用竹筏。到了商县,就用隆中营寨那样,我们拖舟船上岸,再以竹筏做大横排。有了这种营垒,自不怕关中兵夜袭。”
“随后几日我们伐木扩建码头、营垒,渠帅自会统御大众进击。”
“待破商县,本处余下军民陆续乘船而进。这样的计划,你二人可有疑虑?”
“无有。”
李异开口,王威也点头:“愿听校尉调度。”
只要不让他麾下七百荆州兵去打无意义的消耗战,王威就不会拒绝。
七百人助战,出征关中,能带回来五百历战老兵,他就算对得起刘琦所托。
“好,既如此,饱餐后出发!”
甘宁说着仰头看晨间青白的天穹,语气宽和起来:“真是适合出征的天气啊!”
李异也抬头看天穹,眼睛眨动,不由想起了家乡巴郡。
这时候守门军吏快步而来:“校尉,渠帅使者到门外。”
见他慌张甘宁皱眉不喜,扭头就看到‘太史文恭’骑乘阴干骏马伫立在辕门外。
甘宁也是悚然,当即快步就朝临时的简陋辕门快步走去。
竹木鹿角搬开,甘宁拱手:“文恭兄。”
被黑熊控制的吕布将藤编的窄口果篮递出,待甘宁接住后,当即纵马就回去了。
甘宁伸手去果篮,果篮只能伸进一只手臂,掏出一颗血桃。
现在正值盛夏,市场上不缺桃子。
可甘宁清楚,这桃子是给他用来救护重伤员的,也是给他和重装步兵临阵突击时补充体力的。
当即收好,见左右军吏、老弟兄个个神情振奋,甘宁也是忍不住露笑。
虽然说‘太史文恭’很不礼貌,可他真的没必要跟对方置气。
对方了解自己,而自己不了解对方。
大概几十年后,自己变成另一个‘太史文恭’,就能体会对方的心境了。
木楼之上,黑熊披着睡袍远远观望。
只是视线之内,才能精确控制道兵之类。
扭头又去看河岸边上,中垒营的吏士推搡板车,将昨夜被处死的奸细装车,运往附近的山坡。
山坡之上,已经有几十名士兵正在挖坑,准备固定木桩。
张定做事比他想象的要细腻。
黑熊目光又转移到军师刘晔所在的小营地,一直怀疑这家伙的忠诚不是那么的绝对。
这段时间刘晔经常拜谒王粲,双方交流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