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很小,照亮了黑夜,照亮了屋子。
周阳宁愿没有这颗蜡烛,这样他就不会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他骨头都凉了。颤抖地看向屋外,借着昏暗的烛光,能看到另一个周全的轮廓。
抬起蜡烛,周全的脸很僵硬,没有什么恐怖的症状。
周阳怯弱地说道,“周全,你进来!”
他从来没有小心翼翼地跟周全说过话。身为主子,趾高气扬再正常不过,要不然,怎么体现主仆的区别。
现在周全是他的依靠,能给他带点勇气,不得不放低态度。
周全没有进屋,双眼眺望远处,冷漠地态度,不像是个逆来顺受的仆人。
周阳很窝火,离得这么近,不可能听不到,他又重新摆起了主人的架子,“狗东西,滚进来!”
周全直接跪地。
周阳刚刚差点失去的自尊心,又找了回来,咧着嘴,又是人上人的模样。
“赵大人!”周全冲着漆黑的夜色说道。
赵大人!哪個赵大人?在哪里?
“周兄,别来无恙,我找你多时了!”黑夜中,熟悉的声音,像野兽低沉,誓要将人嚼碎。周阳的血像冬天的河水一样冷。
曾经,周阳很希望能听到这个声音,更希望他能主动找自己,现在,周阳只想远离这人。
果然是他,化成灰,周阳也认识。
不敢相信,很害怕。赵启不应该能追到他的。
周鑫选得地址很隐秘,整个周家只有三个人知道。周鑫,周阳,还有周全。
周阳咬牙道:“周全,是你带他来的!”
语气中的恨意,像刀子一样。却是一把软刀子,没什么杀伤力。
赵启道:“错了,是你带我来的!周全已经死了,你刚才不是看到了么!”
他说话,不急不缓,字字清晰。
周阳乱了方寸,根本听不懂。
“不错,是你自己蠢,把赵大人带来了!”
黑夜中,偏僻的破屋,出现了第三波人。
如此隐蔽的地方,像菜市场一样,谁都能找到。
看到出现的两人时,周阳死气沉沉的脸庞,露出了生还的希望,“上官兄,快杀了他。”
赵启笑道:“上官兄,你觉得如何?”
上官金虹道:“我不认识他!”
平淡地话语,像一把小刀,割断了正在攀爬山峰的绳子,让周阳,掉下了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这…,这…,不可能…”今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周阳接受不来。
赵启笑道:“上官兄,深夜至此,不会是想抢东西吧!”
上官金虹平静地说道:“抢?不,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只是寄存在这里,现在暴露了,自然要转移!”
赵启道:“那就是我想抢东西!”
上官金虹道:“你抢不到!”
赵启道:“那也未必!”
没有风,周阳与周全觉得更冷了些,皮肤有些刺痛。
月亮又出来了,月光下,两双眸子像黑色的珍珠,同样的深邃,幽冷。
上官金虹默然半晌,认真地说道:“咱们才是同一类人,交个朋友,东西送你了!”
上官金虹很肯定,眼前这个锦衣卫能跟他做朋友。他送了周家给赵启,也不在乎多送点银子。
每个人都有价值,他自有一套衡量价值得方法,锦衣卫冉冉升起的新星,有这个价值。
就算没升上去,单凭一身绝世武功,也值。
赵启笑道:“好,你很大方,我突然想交你这个朋友!”
上官金虹严肃的脸庞露出微笑,眼神略有得意,笑道:“我对朋友一直很大方!”
赵启道:“你可要一直这么大方!”
上官金虹道:“希望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北镇抚司,灯火通明,尽是笑脸,每一个贪官倒下,镇抚司都很热闹。
聂无欢麾下,兜里鼓鼓囊囊,嘴角直咧开。
魁梧的身子,围绕着聂无欢不停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幽怨地看他一眼,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跳过百户,直接让一个总旗担当大任,做好了,皆大欢喜。捅了娄子,上下都得坐蜡。
千户的身份,自带保护层,这点事情,顶多被指责任人唯亲。
主办事的,只是总旗,身份低微,办事不力,未必扛得住。管诏狱的陆百户,已经来了三次,追问周阳的下落。
呼——
聂无欢一口长气,笔直而出,像一把利刃,刺破了束缚的口袋。
“回来了?”
“没有!”
“那你大喘气干嘛?”
“我在练功!”
……
热窝上的蚂蚁,又被添了一把柴火。平日里赵天霸最喜欢开玩笑,此刻,聂无欢的冷幽默,却让他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