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直止不住的眼泪以外，她甚至称得上一句冷静。

在这个真相披露的时刻，楚倾眠的反应和苏成意想象中不太一样。

苏成意沉默地想着。

苏成意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是一阵翻滚绞痛。

苏成意显然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像一滩墨水一样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一句话也不回答。

但苏成意却很清楚，如果修罗场还有挽回的可能性的话，绝对绝对，是大小姐更难挽回。

“打针没用。”

苏成意着实有些担忧，连珠炮似的问道。

楚倾眠的思绪忽然有些恍惚，只觉得好像有什么疼痛被放射到了全身，疼得让人又好想掉眼泪。

楚倾眠低着头怔怔出神，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哪里都叫人无比难受。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残忍的一次背叛，她原本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今天这件事情是避无可避的意外，你的安危凌驾于我的感情之上，所以我才不得不让你知道真相。

但这边以楚大小姐的能力，她如果不想再见到他，那他就的确是毫无办法。

眼睛也觉得很累，视线聚不上焦，模模糊糊的。

她同样会心痛到无以复加，会哭鼻子，会很久很久走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她对于“爱”这个字产生了怀疑。

而陈锦之性格相当理性冷静，七窍玲珑，骗骗不到，衣炮弹也通通不顶用。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楚倾眠抬起头望着他的眉眼，却无法确信这份担忧究竟是真是假，毕竟他是个演技那么精湛的骗子。“我同样了解你，我知道如果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告诉你真相，你一定不会对我有任何的纠缠，你也不会恨我，甚至还会祝我幸福。”

楚倾眠不愿意抬头，只是闷闷地说道。

所以，说到底并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正确的爱。

苏成意反应很快，马上从她手上抢过针头丢到一边，抓起旁边的消毒布摁到她手背的伤口上止血。

想到这里，苏成意看了一眼按铃，移动脚步，立刻准备要按。

方才那些努力去想也想不起来的记忆，突然都在苏成意的脑海里复苏。

听到电梯的“叮咚”声，听到韩管家和他说话，听到病房外渐渐放轻的脚步声，听到他走到病床旁边，小心地拉过椅子，坐下来。

楚倾眠，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不会在这时候仍然骗你。”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睡着。

两人的成长环境不同，陈锦之在这世界上的牵绊太少了，回过头来，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然而，真正听到那些残忍的话时，还是让人觉得什么心理建设都是骗人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楚倾眠就大致猜到了苏成意会说些什么。

或许她的反射弧一如既往的很长，所以刚刚才可以那么平静地对他发出那些质问，害得自己不得不又从他口中听到更多伤人的话。

明明平时打个预防针都怕疼百般不情愿，方才拔针的动作却丝毫不小心，针头尖利，一定挑出了很长的伤口。

然而，那时候他之所以会打这样一场架，却是为了陈锦之。

这样看来，或许一切都早有端倪。

“因为我没办法接受你离开我。”

陈锦之那边还有知衿尘这一层身份强行关联着，再加上她是公众人物，不至于渺无音讯。

苏成意看着她面前被眼泪晕染出一片水痕的被子，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在一中的医务室里，他拿餐盘拍了侯小宏，被跟班围起来揍了一顿。

珠穆朗玛峰营地看过的璀璨星河，碎冰漂浮的海面上忽然高高跃起的鲸鱼群。

苏成意低下头，皱眉看她。

但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若无其事地将她的心摔了个粉碎。

我的确是个恶劣的渣男，但我爱你，尽管是自私的、自以为是的爱，但它半点不假。”

楚倾眠忽然轻轻推开他，抬起头来，玻璃一样的漂亮眼睛泛着红色的血丝。

苏成意微微一愣，像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问道：

毕竟本来就经历过一场意外，又要直面修罗场，情绪大起大落，说不定真的引起什么问题了也说不定。

如果说陈锦之的告别是那句“放过我吧”，那么大小姐的诀别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她掉下来的每一滴眼泪。

“为什么说没用？”

身边是呼啸而过的地铁，往日的镜头走马灯一样闪烁。

楚倾眠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便低下头来，看到手背上的淤青。

她天真以为爱就应该是全心全意的，是不忍心让对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