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明的皇帝不易,御极登基的那刻起,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敢有任何出格之举,就会引起诸多算计和掣肘。
对大明的文官群体而言,何为好皇帝?事少、听劝、心善、勤奋、好学,上述条件叠加起来,就是大明的好皇帝!
朱由校御极登基以来,在首次召开的早朝后,所做的种种表现,明显避开好皇帝的评选标准,尤其是内廷掀起的风波,对外朝有司产生极大影响。
文华殿,内阁。
与往常的气氛略有不同,时下的内阁气氛压抑,给人沉甸甸的感受,进出内阁的群体神情凝重。
不时有人望向乾清宫方向,即便被丹红的宫墙遮挡,可依旧挡不住心底的猜想。
“唉!!”
内阁某处公事房内,一道叹息声响起,听的让人心烦意乱,孙如游微皱眉头,望向闭目养神的方从哲。
“元辅何故叹息?”
孙如游撩了撩袍袖,开口试探道:“可是为内廷之事烦恼?”
“多事之秋啊。”
方从哲尽显疲态道。
是啊。
孙如游心里暗叹,想起时下的朝局,眉头皱的更紧,回望过去一月有余,发生的种种事情,孙如游只觉想置身梦境,昔日大好的局面,竟顷刻间坏到这等程度。
东林党!
东林党!
想起在朝势起的那批东林党人,想起还有不少东林党人赴京任职,孙如游心情更差,看向方从哲的眼神,掠过一抹怨色。
如果在大行皇帝临出事前,方从哲没有优柔寡断,没有错误预判,让东林党人抢占了先机,那朝中局势就不会这样。
“元辅,天子杖毙原司礼太监王安,召锦衣卫进宫逮捕王安党羽,您觉得天子的心里,是否有对东林党警惕之念?”
孙如游收敛心神,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向方从哲讲出所想,尽管心底对方从哲有怨气,可时下这种朝局,就算再怎样不满,也只能藏在心底。
“不清楚。”
方从哲缓缓睁开眼眸,皱紧眉头道:“不过有件事情本辅却很清楚,天子将内廷重新厘定,召在京勋贵特设皇家近卫都督府,科道的那些言官御史,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朝堂恐将掀起大的风波。”
你直接说东林党不就行了。
孙如游忍着嗤笑。
时下科道的话语权,算是落到东林党的手里,都察院左都御史张问达,兵科都给事中杨涟,工科都给事中惠世扬,御史左光斗一行,执掌着不少要害所在,即便齐楚浙党等派,在科道有一些人,可是官场是讲势的,东林党正处势起阶段,就算他们想唱反调,也要先掂量一番。
“……不过本官倒是觉得,这对我等而言,恐是次难得的机会。”
孙如游沉吟刹那,语重心长的说道:“或许天子做的事情,太过于惊人了,但这也能体现出天子,对东林党势起之事,心中是有担忧的,是有顾虑的,毕竟天子不是大行皇帝,那场移宫风波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慎言!”
方从哲眉头紧皱,那双明亮的眼眸,先是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随后看向孙如游,“不管事情怎样,这都容不得私议,小心隔墙有耳。”
方从哲的表现,让孙如游的失望增加不少。
到底是老了啊。
只想安稳的从首辅之位退下。
可是你也不想想,东林党一旦在朝彻底崛起,那浙党还有活路吗?
作为浙党实际上的党魁,孙如游可谓心急如焚。
“就算此事不容私议,难道元辅就不想别的吗?”孙如游意有所指道。
怎么不想。
方从哲听闻此言,表情凝重起来,时下的方从哲,至今仍处在旋涡下,在他的心底一直疑虑,大行皇帝好端端的为何就驾崩了。
就因为大行皇帝驾崩,错误预判形势,加之遗诏是他亲自起草的,使得从新君明确即皇帝位法统后,就被朝中不少人议论,甚至已经有人将他攀扯到大行皇帝驾崩一事上。
这也是为何从朱由校召开首次早朝时,方从哲就是一副愁眉苦脸。
甚至孙如游适才所讲移宫风波,方从哲事先就不知情,堂堂内阁首辅,居然一开始被瞒的死死地。
“元辅,本官可是听说了,从天子下达宫禁后,那帮东林党人可没有消停啊。”孙如游双眼微眯,向前探探身道:“要是继续由他们抢先,我们就更被动了,有些事情真不能拖了啊。”
“再等等,再等等。”
方从哲眉宇间流露出踌躇,犹豫不决道:“时下正处多事之秋下,特别是辽事糜烂且动荡,倘若……”
“元辅啊!!”
孙如游猛然起身道:“你这样想,不代表他们也这样想啊,你可知道,近几日在朝野间,有人开始言红丸案了,红丸案啊!此事究竟是怎样,谁都不清楚,可有人已经定下案了,你难道就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