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对于海边渔村的人来说,驾船出海之后消失的人,在船自己回到码头的情况下,村子里的人都会默认这个人已经遭遇不测,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他们不会主动出动人员寻找,毕竟这可能意味着更多人遇到危险情况。
除非本人自己回来,否则一律都按死人处理。
顾荀小时候跟谢执秋上过一些岛,也确实见到过穿着不似岛民的尸体,时间或长或短,藏在树林和杂草之中,没有人去管,只是悄无声息地腐烂着。
所以此刻,看到了活生生的付源,顾荀的心情反而没有觉得高兴或是庆幸,而是说不上来的复杂。
付源出现在这里,印证了他的猜测。
薛莬看着付源身影消失的方向,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继续朝破庙的方向走。
走出了阴暗的树林,四周的空气似乎好上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薛莬鬓边的碎发也都湿透了,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选择从门口进入,反而是从一道围墙的破口钻了进去。
顾荀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从破口进了庙。
围墙内的土地平整,但是墙边缝隙里却长出了很多杂草,明明有人会来,却没有人进行打理。
薛莬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相机,对着破庙拍了好几张照片之后,也没有跟顾荀打招呼,就自顾自地往庙里走。
庙前有两根圆形的柱子,从它斑驳的模样里还能看出一点原本的红漆,但更多的是墨色的青苔攀附在上面,门头的牌匾处只有一个长方形的印记,也不晓得是牌匾坏掉了,还是被人取走了,那道留下的印记看起来时间不算很长。
破庙的两扇门没了一扇,而另外一扇也早已脱落,斜斜地靠在门框边,从庙顶破口透进来的光洒在地面上,将庙中的环境照亮。
薛莬在快速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将相机擦拭之后收了起来,她站在已经破损的神像面前,抬起头看向顶上的巨大破口。
顾荀也默默走了过去,庙里又空又破,供桌上摆着的盘子也都已经裂开,上面全是污渍,烧香用的小鼎翻倒在地,香灰和湿气融合在地上黏成一块,桌上盖着的布也破损严重。
要不是刚才还看到付源从里面走出来,顾荀都要以为这里很久很久没有人造访了。
薛莬在这时抬起手,指着庙顶的破口,“什么东西从上面砸了下来……”
接着,她的手慢慢往下移,一直到神像身上才停住,“然后把这座像给砸成了两半。”
顾荀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薛莬说的这句话根据是从哪里来的,但光看这个角度,确实很像是什么东西从庙顶掉进来,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
薛莬似乎看出了顾荀的不解,于是说道:“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庙被毁了,不过那些岛上也都已经没有人了,不像现在这个,还有人居住。”
顾荀觉得薛莬这话里有话,可又说不清晰,也就没有去问。
他的目光投向供桌后面已经只剩一半的神像,这座像和他认知里的任何一个神仙都对应不上,仔细看去,坐在莲座上的部分,甚至看起来都不像是人的腿该有的形状。
虽然已经无法看出岛上居民当年到底信奉着什么,但至少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薛莬在神像前用笔记本仔细记录着什么,顾荀就边观察边走来走去,毕竟他刚才看到付源的时候,对方并不是从庙里的方向走出来的。
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付源肯定不是来打理的,那又是来做什么的?
目光扫过,顾荀在摆放神像的台子后面看到了一道没法关紧的小门,他眨了眨眼睛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朝外看去。
入眼的是破败的后围墙,还有肆意生长进来的树枝,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而几个巨大的陶罐子整齐摆放在屋后的空地上。
顾荀站在门口,盯着那些罐子,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怎么了?”
薛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顾荀回过头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身旁,在看到那些罐子之后,眉毛一挑。
“刚才那个人……”
顾荀走出小门,没有去听薛莬说了什么,他盯着地面上掉落的一点新鲜饭菜,脚步停在了一个大陶罐的面前。
和庙里的情况不同,这些陶罐子虽然都放在室外,但每一个都打整得很干净,除了无法避免的水汽落在盖子上,不管是罐身还是罐子下面的地面,都没有青苔或是野草。
陶罐的盖子更是异常干净,像是时常有人使用。
顾荀的心脏在一声一声重重地跳动着,陶罐里没有散发出腌制什么东西的味道,更确切的说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出。
薛莬的手伸进了顾荀的视野中,她抿着嘴,将顾荀面前的陶罐盖子给拿了下来。
里面赫然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塞在陶罐里,只有脸仰面朝上正对着罐口,一双灰败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