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吧?和我第三房妾生的女儿年龄相仿。过上几年,我让他们成婚,有了孩子还跟你姓。”
“老爷。”佃户哽咽着,一口喝下那碗烈酒。
又一个家奴,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水位又高了,开始往里灌水了。
“没时间了,你们安心的上吧。”
大雨中,黑压压的人群沉默的跪在了祠堂前。
给这十个“英雄”送行。
周老爷跪在了最前面。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两艘船上,十个人带着斗笠。
这种大雨,衣服多了只会是累赘。
突然,有一年轻周姓少年,发疯般的跳下船。
大喊着,我不要死。
越过了堤坝。
周老爷一愣,让人按住这个本族少年。
接过家奴手里的刀,贴着肩膀,狠狠的一拉。
“周家村的罪人,不配入祖坟。”
那个得了许诺的佃户,突然站起身:
“老爷,把刀给我。”
“挖文家村的堤,许能用的上。”
……
两艘船,消失在了雨幕中。
周家村,和文家村,相隔不远,仅有几百米。
在整个苏州府,地势是相对低的。
这也是府城不怕洪水的原因,全往四周流了。
两村在最低处都垒有土堤坝,阻挡大水。
此时的水位,已经和村内的屋顶平齐。
文家村的人,也是彻夜未眠。
在疯狂的加固堤坝,把房梁都拆了。
气候,
在规律的时候,才有规律可循。
不规律的时候,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古人说,是帝王的德行,导致了气极端气候。
现代人说,是工业化,导致了极端气候。
其实,都是一样的荒诞。
如果earth能开口,她一定会轻蔑的告诉人类:
“你想多了。”
“你那点黑烟,污水,最多熏了自己。”
就好比,你会觉得地上的蚂蚁是在做坏事,给它们倒一瓶开水吗。
文家村堤坝上,忙着加固的人群惊愕的看到了一只船,径直撞在了大堤上。
船上的人,一言不发就开始扒堤。
“来人啦。”
“有人要毁堤。”
几个汉子冲上去,和扒堤的人扭打在一起。
更有一个老汉,找到了铜锣,发疯的敲。
他是知道的,人心可以多恶。
……
周家村的英雄,就是文家村的罪人。
那个得了周老爷许诺的佃户,抬手就是一刀。
见了血,文家村的人怕了。
趁着这个时候,他们疯狂的扒开堤坝。
远处,是打着火把敲着锣赶来的文家村民。
数量庞大,喊声愤怒。
然而,土堤坝一旦扒开,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全线崩坏。
整体,垮掉了。
洪水,从缺口直冲而下。
积蓄已久的动能,一路无物可挡。
房屋,人,牲畜,全部带走。
周家村的人,惊喜的发现。
水位,缓缓的下降了。
“降了,降了。”
仿佛,老天爷也凑了个热闹。
雨势,也变小了。
周家村的人一会笑,一会哭,跪在祠堂前面。
次月,
官府统计,文家村十不存二。
文氏多次击鼓鸣冤,却被衙门敷衍了事。
后四散而居,逐渐不为人知。
而周老爷,在第二年清明时突然摔倒在祠堂,一命呜呼。
村里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推举周家长子,为新一任族长。
而其他村的人都说,许是文氏亡魂来找他了。
……
李郁听说了,也只能长叹一声。
人这种生物,
可以兼具神性,和兽/的性。
人性中的光辉,几乎可以和神明媲美。
而恶起来,不必说豺狼虎豹,就是地狱中的小鬼都自愧不如。
若只是群体差异,也能理解。
但费解的是,这两者,有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即使是最善辩的哲学家,都不知如何开口。
人,就是这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