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机部申请,恐怕这个一年只产一两百辆卡车的汽车厂,会直接转型去生产拖拉机。
而云湖汽车厂就处于两者之间。
可是这份待遇,是用陈凡的两套图纸换回来的。
若是杨厂长他们争气还好,否则的话,弄不好最后给几个汽车巨头做了嫁衣裳,自己沦落到江南汽车厂之流,只能在本地嚎两嗓子,等到破产潮一到,直接解散完球。
可要说一机部和省厅干的不对,那也不合适。
人家毕竟还是给了资源,怎么说都不算白嫖。
杨厂长看着陈凡脸上变了颜色,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苦笑道,“虽然我们拿到了援建资源,可等工厂建成投产,最快也要半年以后,而这段时间我们也只能小打小闹,就跟红旗汽车生产车间一样,靠人工去拼凑。
而一汽、二汽、北汽这样的大厂,他们有完整的零配件供应单位,拿到图纸就可以准备生产新车,肯定要远远领先于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先天就落了下风。
所以我留你下来,主要就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面对这种局面,你有没有好的建议,第二个,你在一汽也是提了建议的,现在回来我们自己单位,还有没有合适我们的东西?”
他掏出烟自己抽出一支,随后将整包烟丢给陈凡,“别的福利我争取不了,回头等云湖汽车厂成立,我再给你挂个技术顾问的头衔,和机械厂一样,一个月100块的津贴,就是个意思。”
陈凡拿起烟看了看,嗯,过滤嘴中华,便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顺手将烟揣进口袋,再掏出打火机点燃。
旁边李副厂长眼角直抽抽,只能掏出自己的过滤嘴永光,给赵主席和张书记散了一支。
陈凡抽了口烟,轻轻摇头说道,“津贴就算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这东西还是不要搞太多,我在省卫生厅挂的顾问也没领津贴,还有机械厂和棉纺厂的,以后我也不拿了。”
李副厂长闻言一愣,皱着眉头说道,“这怎么行呢?你做了厂里的顾问,还切切实实办了事,哪能什么东西都不要?况且顾问津贴本来就合情合理,一些老领导不也拿了上级发的津贴,你拿又有什么关系。”
陈凡却坚定地摆摆手,“您要给我发奖品,我都收着,津贴就算了,以后都不要,没领的也不要了。”
津贴这东西,其实有点类似于万金油,只要能想个合适的理由,又有这个条件,就可以发放,算是工资的一个补充。
其实在55年工资改革之前,革命工作者基本上都没有工资,而是以“供给”的形式领取收入,当时有伙食、服装、津贴(零用钱)以及随军子女供给(保育费、保姆费)等等。
后来全面改成工资制之后,这些各种各样的“供给”都被折算到工资里面,成为工资的一部分。(有一本书叫《健民的账本》,记录了52年到93年的家庭收入与支出,几乎涵盖我国从头到尾的工资改革,很有意思)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全国所有职工干部都只领工资,包括工龄、加班、高温、险恶等等特殊津贴也都被折算到了工资里,除了工资,再没有其他任何形式的收入。
自然也没有津贴。
但是嘛,事在人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工资之外,又有了“津贴”。
比如从甲单位借调高级技术人员到乙单位,乙单位为了让人家多卖力干活儿、解决问题,就会暗戳戳地给一些餐食津贴、住宿津贴、夜班津贴之类的福利。
有的是实物,有的直接给钱、给票。
当然,必须是有本事的专家才有,普通的技术工可没这么大的福气。
后来好像也没人管,渐渐的这种津贴就堂而皇之地出现了,甚至还得到部分地方政府的承认,所以才会有一个人在几个单位领钱这种事发生。
只不过人数相对较少,那时候又没有微博宣传,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
就比如陈凡之前同时拿着几份津贴,机械厂和棉纺厂的普通职工却都不知道,以为他只领一点福利品而已。
也差不多算是“圈内人尽皆知、圈外无人知晓”,要不然早就被人写举报信。
虽说不是什么大错,却也难免脸上不好看。
而现在恢复稿费,仅靠写作收入一个月就有两千多,另外还有一份卢家湾的工分,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冒风险,便直接拒绝,以后都不再领取。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相视一眼,见他如此坚定,便只能点头同意。
李副厂长想了想,对着他说道,“毕竟你还是厂里的顾问,不能什么福利都没有,配车和相关用油、维修这个继续留着,另外厂里会给你一部分实物补贴,不涉及金钱,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个陈凡倒是没有拒绝,反而笑道,“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丢给我啊,不好我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