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没有先看皮子,而是接过老彭递来的竹筒,拔出筒口用土布包裹的木塞,闻了闻,一股茶叶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
他深吸一口气,“嚯,好香啊。”
随即盖上木塞,伸手指了指里面,“彭师傅里面坐。”
老彭赶紧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就给你送东西过来,家里还有事呢。”
说着就要去解绳子。
陈凡二话不说,当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要往里走,“不管怎么说,客人来了也得坐一坐,哪有这么大老远来一趟连口水都不喝的道理,更别说您还教过我射箭,算是半个老师吧,您要就这么回去,我还不被人骂死。”
见陈凡这么热情,老彭脸色笑开了花,“好好好,听你的。”
然后又说道,“慢点慢点,我把皮子解下来。”
随即将骡子拴到柴垛边的木桩上,解开捆绑毛皮的绳子,正要去拿,陈凡已经将毛皮拎起来扛在肩上,他便咧着嘴笑了笑,跟着陈凡一起进了那间综合房。
陈凡先将竹筒放到桌上,再将毛皮放在被挪到角落的竹床上,转身回来给老彭倒了杯茶,用的就是竹筒里的茶叶。
他将茶杯放到老彭面前,笑着说道,“我这里只有一匹罐,还是小姜同志买的,今天就算是借花献佛,用您带来的茶叶泡茶,您可别见笑。”
老彭咧着嘴笑道,“这是哪里话,你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真要去买,那好茶叶还不是随你挑。”
陈凡又从柜子里翻出一点瓜子花生,放在陶盘里摆在桌上,这是过年没用完的,人多了不够吃就没拿出来,老彭一个人过来,倒是可以摆一摆。
老彭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说道,“其实我也喜欢喝一匹罐,喝着舒服。”
然后指了指竹筒,“这种茶叶也还行,这是我们队里山坡上长的野茶树,很少有人去管,顶多就是开春的时候剪枝,然后清明前采一茬,谷雨前再采一茬。
明前茶太嫩,喝着没什么味道,但是听外面的人都说明前茶好,就送去钟队长那里,大队部也送一些,专门用来招待客人,雨前茶味道就比较浓一点,大多都留着自己喝,刚好我今天过来,钟队长就说让我给你带一筒。”
陈凡哈哈笑着点头,“那我有口福了。”
同一株茶树,明前茶最嫩,价格也最贵,雨前茶最香,味道也更浓,最差的是谷雨后、立夏前的茶,那时候的茶叶已经有了难以祛除的苦涩味,算是下等茶。
还有更差的就是立夏后的茶,后世拼刀刀上几块钱一斤的那种就是,和树叶子没什么区别,纯属废物利用,因为便宜,销量还挺高。
不过抛开明前茶的稀缺性,确实是雨前茶最好。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记载“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说的就是江南地区最适宜采茶的季节。
陈凡突然想到,自己宅基地后面和东边的林子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茶树,待会儿可以去看看,如果有的话,现在正好是谷雨后,自己也可以采摘一点,试着炒茶。
如果没有,就去别的地方移植两颗茶树过来,卢家湾这么大,总不会只有9队有茶树吧。
种茶树总比那些没什么用的杂树强。
老彭喝了几口茶,吃了几颗花生,站起来往毛皮走去,同时说道,“你看看这个皮子,鞣制得合不合适。”
陈凡也起身跟了过去。
捡起一块狐狸皮,整块皮子已经被鞣制得非常柔软,拿起来抖开,中间一块呈红棕色,边角颜色渐渐变淡,有点偏淡黄色,作为一张皮子,中间自然是背部,边角则是腹部和四肢。
这也是常见的狐狸皮毛的颜色,那种纯红色或纯白色的狐狸极其罕见,每一张皮毛都是天价,陈凡显然没有那么好运,能够打到那种极品狐狸。
不过这种狐狸皮毛也不差,只是如果要做成清一色的皮衣,就要将边角部分裁剪掉,只取用中间背部的皮毛。
难怪一张皮大氅需要十几张、甚至二十张狐狸皮,那都是为了追究好看,浪费的。否则的话,将一张皮子尽量利用起来,有个六七张皮子绰绰有余。
老彭看着陈凡,笑着问道,“怎么样?”
陈凡当即竖起大拇指,“彭师傅好手艺。”
他将皮子放下,看着他笑道,“实不相瞒,我也会一点硝制皮毛的手艺,但是今天一看您硝制的皮子,就实在拿不出手。”
老彭顿时哈哈直笑,“我也就是仗着年纪大经验多,手熟罢了,换成你这个年纪,我还在给老父亲打下手呢。”
说到这个,他就有点心塞,别的也就算了,射箭、飞石那都是要熬时间的功夫,偏偏这位陈老师一学就会,他只能感叹人跟人的差距,实在是不能比。
晃了晃脑袋,他直接不想这个,指着毛皮说道,“总共19张狐狸皮,一只都没剥坏,另外,狐狸尾巴也都在,不过这种小皮毛没什么大用,裁剪一下,只能做衣领或者围巾,或者弄个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