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高和胡冲二人登时傻了眼,胡冲偷偷地瞧了一眼自家老爷,只见原本笑得带褶的老脸上瞬间布下一层寒霜。
胡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刘俊道:“刘百户,这是什么贵重礼物?”
刘俊连忙恭声道:“哦,启禀防守大人,也不算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
“但此刀乃是匪首环眼豹贴身所用,据闻死在此刀底下的官兵百姓多达几十人,所以卑职觉得此刀虽然不是什么宝刀,但意义非凡,孝敬给防守大人,也好彪炳防守大人保境安民之功!”
“好!好哇!”胡高气得牙齿咬得咯嘣响,一把将木盒子从早已目瞪口呆的胡冲手里掀翻,怒道:“好你个刘俊!真是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刘俊心里有点好笑,面上仍是恭敬道:“卑职惶恐,防守大人何出此言?”
胡高恨恨道:“何出此言?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吗!”
“你先是视榆林铺如自家私产,任意排挤打压同僚,不经请示,私自用兵,简直不把朝廷纲纪放在眼里丝毫!”
“我若再不惩治你,你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防守大人。”刘俊委屈道:“你方才还说卑职剿匪有功……”
“有功个屁!你还敢狡辩!”
刘俊讪讪不作声,胡冲也额头汗水直冒,他不明白,这刘俊到底是呆了,还是故意的?
要说是故意,那又怎么可能呢?
谁不要命了,这么往死里得罪上官?
以后不想混了?
胡高又愤愤不平地骂了刘俊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我看你还是滚到火路墩里去当个甲长吧!这个百户官你不要做了!”
胡高正骂得解气,突然远远看到家丁带着一个人急匆匆地往后院里来。
能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他连忙站起身,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操守指挥徐玉清。
胡高没心思再去管刘俊,赶紧小跑两步上去迎接。
徐玉清对上他,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开口道:“事情比较急,本官就自己进来了。”
胡高弯着腰舔笑跟在身旁道:“大人哪里话,这就跟您自己家一样。”
徐玉清走到案几边找个椅子坐下,先是咕咕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疑惑地看了刘俊一眼,问胡高道:“刚才听着,好像是你在教训人?”
胡高闻言立马又是义愤填膺,伸手朝刘俊点了点道:“这个狗东……”
徐玉清抬手打断他:“没兴趣。”
想必不过是心腹手下哪件事情办砸了,胡高才叫到内院里发火。
“我来是跟你说个事儿。”
胡高生生又把骂刘俊的话噎回去,恭敬地立在徐玉清身边道:“操守大人指教。”
“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刘俊的百户?”
胡高一听又激动了:“这个狗东……”
徐玉清再次抬手打断他道:“哎呀,老胡你先听我讲嘛。”
胡高只得立马又噤声,恭敬地弯身站着。
徐玉清道:“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刘俊来头可不小,竟是少保刘綎刘大帅的嫡长子!”
胡高闻言一愣。
徐玉清继续道:“刘綎虽然死了,但刘家累世将门,树大根深,贺参将又视刘俊为子侄,亲口交代我好生照料。”
胡高听的有点呆,弱弱道:“大,大人,您听我说……”
“还是你听我说罢!”徐玉清不满地打断胡高:“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怎么老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本官最讨厌被别人打断!”
徐玉清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这个刘俊靠着这么大的家业,还是被贬到这种鬼地方,纨绔子弟,当代阿斗无疑了。可他在咱们治下既是个麻烦,也是个机会。”
“你只要什么都顺着他即可,好生搞好关系,哪怕他再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也不必理会,兵员、赋税全都不指望他,由他去折腾,反正榆林铺屁大点儿地能掀出什么浪来?”
胡高有点慌,但徐玉清仍是自顾自道:“累世将门啊!我还打听了,人家外祖父是南京兵部尚书,几乎配享太庙的天官!”
“有此等关系,绝对不会放在咱们这里太久的,半年不出就得调到辽阳去,一两年后,说不定还是咱们的上级。”
胡高还想开口,又被徐玉清一眼瞪了回去:“总之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要知道贺参将可是越过了守备大人,直接跟我这个操守指挥交待的呀!”
“这等私事要是办好了,那便有可能直接成为贺参将心腹的呀!”
徐玉清憧憬着,然后脖子往后面一仰道:“要知道,熊经略都对贺参将青眼相加,用不了多久,就得再升个副将、总兵。”
“这件事情办得好了,我的位置就还能往上再挪挪。只要我提了守备,我这操守指挥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胡高的脸色越发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