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瞪着她,好像对方刚说了件疯狂且危险的事情,他干巴巴地朝绮莉露出个笑容,尽量人畜无害的说道:“我明白了。”
他身体深处有种颤栗感,手指神经质地发抖,挥之不去。那是直接调动古文明残留力量的反应,让人觉得有些反胃,但也就是一点点。
绮莉打量着他,在这片无人问津的荒芜土地,这种审视与人世间所有规则无关,基于另一些更为古老的约束。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你得知道。”她朝塞利安说,语气温和了不少,大概是确定了对方到现在都没什么副作用体现,所以省了不少麻烦,“这套子系统的‘补丁’程序会偶尔弹出,就在你脑子里响起来——跟那些声音差不多,但你不能接受补丁升级。”
她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继续说:“你是严重受损的‘原始系统’,一旦强制升级过多,基础防护墙会崩溃的,我之前给你喂的那些伊甸园也撑不住多久。它们会想尽办法修补漏洞——用灵魂、肉身等等……到时候你连全尸都剩不下。”
塞利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明白了吗?”绮莉又不切实际地问了一句,语气很认真,在警告一件大事。
他这才点了点头。
她又强调了一遍,确定塞利安知道这事儿的后果有多严重后,才转过头,迈向入口。
那门没上锁,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
二人走了进去。
与建筑外的荒凉世界不同,这里美得宛如仙境。
他们站在长廊之上,像是位于什么豪华大宅的内部。绮莉左侧的墙壁上,是一张宏伟且极具宗教主义的油画,画的是路西法率领三分之一天使反抗的场面。底部还有个镀金镶钻架子,上面放着二十七颗封以果蜡的人类头颅,年龄基本都是十来岁,男男女女,容颜精致,表情各异——是不同程度的赞叹之色,恐怖感几乎可以忽略,正一个个抬起视线,欣赏着那片天国混战。
但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塞利安清楚意识到,这就是最冰冷且恶意的噩梦,他们在一座深度65的地狱之中,这庞然大物之外的短暂温存才更贴近于现实。
绮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蹲下身,将手伸进脚底那汪影子里,摸索了半天。
他看着那人翻出一堆残缺的头颅——人类跟动物的都有,接着又是肮脏的礼服、不知是谁的内脏、或者皮肤之类的玩意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确定地那拿出一瓶甜酒,就是塞利安之前在烟土乐园顺的那个,然后再找出两个高脚杯,依次满上。
做完这些,绮莉伸手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随后一口干掉自己那份。
“感觉还行吧?”她问道。
“好多了。”
另一个人朝她笑,是那种习惯性温和的笑容,但她知道更深处有什么。
塞利安从来不会跟她说这些事,只是跟上脚步,往长廊内走去。
她也不会去问他这些事,因为知道不会有答案。
他们就这么逛了差不多一刻钟,发现这栋宅子的主人叫亚巴顿——路径中途出现了好几个告示牌,上面详细介绍了那人是地狱医疗集团董事会核心的成员之一——这些年头是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但在整形方面极有成就,地狱的魅魔们能保持年轻的面孔全拜他所赐,简直是红得没边。
亚巴顿同时也是“疾病讨论会”的创始人之一,这机构在深层地狱揽金无数,每天做的事就是往外撒点疫病样本,谁碰谁遭殃,解药只有创始人拥有,并且贵得夸张,不过这种营销手段也的确符合恶魔身份。
绮莉停在一副自画像面前,拽着塞利安说画里的傻逼就是那个掌管疫病的高位恶魔——亚巴顿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穿着身优雅的暗紫色礼服,笑容和蔼可亲,一副根本不知道世界黑暗面的善良形象。
她恶狠狠的说,当初刚被丢进深层地狱时,自己在牢笼外见过他——那人喜欢往猎物身上吐痰,还嘲讽的讲如果心情好会挑几个姿色不错的当狗养着玩——她记得他们每一个,如上级编辑所说的一样,她是头永远驯服不了的野兽,哪怕在牢笼、火钳和极刑之下,仍旧不服软、憎恶、仇恨地盯着每一个妄想捆住她的人。
塞利安慢慢跟在她后面,冷冷看了那画像一眼,问道:“然后呢,他死了吗?”
绮莉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回忆一件格外遗憾的往事:“还早着呢,等契约冻结前我会找时间报复回去的。”
“我会帮你的。”他认真的说。
“你真幽默。”绮莉又看了眼那庞大画像,光线打在她脸上,看上去年轻稚嫩,就像个未经人事的学生一般。
尽管是被复制出来的,但亚巴顿的宅子属实大得有些出乎意料了,他们走出长廊,又往前逛了大半个小时,都没看到尽头,周遭设计古老,充满了艺术性。
这里遍地都是高档奢侈品、雕像、油画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极尽人类变态想法之能事的标本——也有还剩几口气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