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即使是在这样有着荒诞色彩的地方,也过于超前了。
先是那些穹顶生长的蠕虫们开始吐出大量油漆般的液体,如此之多,很快就吞没了原有的建筑。无数翻涌的虫子接连死亡,但尸体却层层拼凑起一个新型空间,其中似有很多的神殿模样的会堂,甚至还有些极具人文特色的装潢,只是一眼看不到边,宛如隐入尘烟的古老文明。
塞利安能感觉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片新生的领域正试图向外界蔓延。
那蠕虫交替繁衍的国度显然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的规则,但又因为它们的“召唤者”绮莉,所以才被迫融入了些带有人类风格的东西。
他想起之前邮递员说的“非常好用”,这一类常年浸在深层地狱的复生者往往可以无视大部分古神定下的法则,以一种看起来就很夸张的方式。
比如吃掉一部分空间,瓦解它,然后再造个新的。
但绮莉却又并不是一回事,她属于另外一种——更神秘,更古怪,也更复杂,仿佛不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畸形儿。
此时此刻,塞利安已经走到那堆仪器面前,离他更远处的领域,建筑已不再继续蔓延,空间的边缘也跟着发生了波动,像是不适应而出现了溃烂,庞大且诡异的生长过程终于受到了阻滞。
溃烂从穹顶落下,进入平台,地板和墙壁不受控制的长出血斑,血管草疯也似的长出来。
透过这些地狱生物,塞利安看到那空间深处闪掠过一张哀伤的面孔,还有部分建筑仍固执地立在原地,其中有个是大概三米高的可视橱窗台,里面的色调迥然不同,带着童话故事的暖色调,还有些卡通动物图形、玩偶之类的,软装家具固定在地上,似乎已经在那很久了,所以有些老化跟褪色。
一个光着脚的女孩站在窗后,注意到外来者的视线后,转过身,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整个空间都带着一种精致玩具被主人丢弃后的冷清,尽管它们都是活的。
塞利安没问什么,接着那些东西便消失了,衰老的空间合拢封上,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踩过满地的残肢内脏,去看那些仪器,面前还倒着几个尸体。之前劳尔身旁的那个女研究员也在,头颅被蠕虫啃得七零八碎,脑浆正从裂口里淌出来。
平台上方的警告灯在周围无以计数的“掘墓”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目,那些东西已经停止了生长与捕猎,重新静止不动,如同来自远古故事里的雕像。其包裹下的光线呈现薄雾飘起的状态,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暗淡和孤寂的,什么都很模糊,任何事都能发生,并且还是特别黑暗的那种。
这才像是向古神奉上祭品的场地,死亡是迅速且悄无声息的,光线永远亮不起来,透着压抑与绝望。
塞利安看到一个智能终端的屏幕,上面全是实验测量的数据和列表,旁边的桌台上还有几页手写记录。他看了一会儿,总体不明白在表达什么,只读出他们对连接深层地狱的计划准备已久,中途还浪费了很多实验体,大部分在触碰到那片区域时都“完全失去活性”了,不是变成蜷缩起来的虫卵,就是类似燃烧物的灰烬。少数在发生了变异后还能保持人类的思维,但最后都自杀了。
终端的操作面板阿卡姆城去年年底才推出的最新的款,造型类似古老年代的大型主机,外表非常普通而枯燥,有种原始科技的即视感,但那些恐怖的技术就是由这台“老古董”创造出来的。
内部账号还没登出,他试着将面板调到截停程序,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所有的安全数据都在上升,其中一项叫做“空间连接数值”——不知具体是做什么的——没人会知道,现今有关深层地狱的太多东西都很隐晦——但那东西的数值高得吓人,已经超出临界线几倍了,界面内升起的图柱全是象征着警告的深红色。
塞利安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找到机器自带的报停键,迅速按下,结果还是毫无反应,他又按了几下,最后那键位甚至直接弹出个操作失效的提示。
他愣了会,很快就意识到,在这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这庞大机器所能测量控制的数据已经远远越过了安全线,程序完全被锁死了。
就在这时,一部屏幕粉碎的手机被人递了过来。
塞利安转过身,表情有些惊悚,是绮莉。
那人身上的血实在太多了,已经彻底浸透,血浆与脑液之类的顺着下场往下落,但她依旧表情淡然,一副“我很完美”的样子。
她召唤出来的所有畸形生物也都消失了,把手机递给自己的样子很正常,如同二人在公寓里所做的任何一件正常的事那样。
平台遍地全是尸体,血腥味浓得让人窒息。但展览墙的墙面却恢复了光亮洁净,尸体估计都被那些蠕虫吞了下去,此刻倒像是文明毁灭前留下的一避难所,塞利安看到上面映出自己的面孔,非常清晰,仍是那副无辜受害者的表情。
他吸了口气,伸手接过手机,动作一如既往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