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老人的后招。
公子羽手下共有五大护卫,其中顾棋被迫斩掉右手,而吴画虽说在天龙古刹被自己一掌震死,但不得不说,他们二人的武功都有其独到之处。
因此对于这名列五大护卫之首的俞琴,慕容复自然心存期待。
老人静静痴坐在那里,好似对世间万物失去所有兴致一般。
直至远方的琴声再度响起,这位高雅沉静的老人,竞忽然从榻上一跃而起,只穿着双白袜,就冲了出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琴上的断弦迎风而舞,就像是这古琴的精灵已复活,也想跟着他出去,看一看远处是谁在拨琴?
慕容复也跟了上去。
俞琴已经现身,自然表明公子羽就在附近。
所以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须要去。
弦断了,人老了,就连这小园中的花树,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憔悴。
长巷尽头,是条长街,长街尽头是个市场。
现在正是早市的时候,市场中拥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人都是俗人,声音也是俗声这不俗的钟大师,到这里找寻什么?
他足上一双点尘不染的白袜已沾满了泥垢,呆呆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就像个失落了钱袋的小家主妇。
他究竟在找什么?
老人的脸色却始终带着一个奇怪的表情,他好似痴迷了一般,一刻也不不愿停歇,在这集市里疯狂去找一个人。
慕容复静静跟着他的身后。
他在等老人的后招。
或许已经不必等了。
因为老人已经停下了,停在一间店铺旁。
市场中有个肉案。
无论什么样的市场中都有肉案的。
有肉案就有屠夫。
无论什么地方的屠夫都会显得有点自命不见,总觉得自已比别的摊贩高贵。
因为他能杀戮因为他不怕流血。
这屠夫正在切肉肉案旁边还有个很高大的砧板,砧板下斜倚着一个人。
一个懒懒散散的人。
他也身穿白衣,只是这白衣却已布满泥点。
地上又湿又脏,有很多主妇都是穿着钉鞋来买菜的,这个人却不在乎,就这么样懒懒散散地坐在泥地上。他膝上竟有一张琴。
他仿佛在抚琴,琴弦却未响。
老人已走过去,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长揖到地。
这个人却在看着目己的手,连头部没有抬。
钟大师神情更恭敬,居然自称弟子:“弟子钟离……”
白衣人淡谈道:“你不必多言,我知道你的来历,也知道你为何来?”
老人额上忽又冒出冷汗,嗫嚅着道:“君子琴弦一动,已妙绝天下,为何不复再奏?”
白衣人却摇头道:“因为我怕你一头撞死在你那焦尾琴上。”
老人沉默许久,再次拱手道:“不敢请教高姓大名。”
白衣人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淡淡道:“你也不必请教,我只不过是个琴童而已。”
琴童?
像这样的人会做别人的琴童?
谁配有这样的琴童?
任何人都会多出疑问。
但身后的慕容复好似失去兴趣一般,突然开口道:“为何还不出手?”
老人疑惑道:“足下在说什么?”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无一不在表明他的疑惑,明显他不理解慕容复的言语。
慕容复笑了。
再次笑了。
慕容复微笑道:“伱们费尽心机将我引至此处,为何还不出手?”
白衣人笑了笑,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他是谁?”
慕容复道:“他是俞琴,但你是谁却仍待考究,因为一向不会记死人的名字。”
老人闻言,当即色变,竟扑过来,用力抱住慕容复的身形,大声道:“千万不能伤了他分毫,他可是天下无双的国手。”
白衣人大笑,挥刀剁肉的屠夫忽然一刀向傅红雪头顶砍下。
肉案旁的一个莱贩,也用秤杆急点向慕容复”期门”,“将台”,“玄样”三处大穴。
提着篮子买菜的主妇,也将手里的菜篮子向慕容复头上罩了下来。
后面一个小贩用扁因挑着两笼鸡走过,竟袖出了扁担,横扫慕容复的双腿。
忽然间,剑光一闪,“咔嚓”一响,扁担断了,菜篮碎了,一杆秤断成两截,一把剁肉刀斜斜飞了出去,刀柄上还带着只血揪琳的手。
笼中的鸡鸭飞出来,市场中乱得就像锅刚煮沸的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