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贾政一下子又泪流满面了,这回欧萌萌倒是没骂人,当然,之前她也没骂过贾政爱哭的性子,怜子何曾不丈夫。周树人都这么说,何况自己。轻轻的摸摸小儿子的头。
“没事,自己的儿子自己疼,你和老大气了我快五十年,我不也没说什么?”欧萌萌笑着。
贾赦和贾政一块抬头了,他们可不是感动,而是觉得老太太怎么可以这样,自己怎么和贾环那孬种一样,贾政都这么想,他细细回想自己这五十年,说他软弱无能,他平庸迂腐,他都同意,可是他不承认自己是孬种。在面对家族生死存亡时,他也流泪,可是他一次都没想过投降。是啊,那个夜晚,他和大哥,还有贾蓉一块坐在荣禧堂里,他们的密室就在荣禧堂的后面。是荣府那次换当家人时,老太太偷偷说的,家族得有自己的隐密之所。这个若不是出了这事,连贾政都不知道。
他们三是宁荣二府的最高当家人,贾蓉还是族长,他坐在堂上,这里就是贾家最后的防线,他们只是安静的等在那儿,真的冲进来了,他们就挡在妇孺之前。
那时,他们三个都没想过要投降的事,是啊,投降,向谁投降?投降了就是全家死。他们战死,子孙还能再传三代。他们三人就是这么鼓励着自己。现在,老太太说这个,把他们和贾环那软蛋相提并论,这让这俩都不干了。
“行了,人啊,不到那份上,其实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老大说得不错,环儿还小,第一次看到血与火,他害怕了,这情有可原。再说,你们不怕,是你们是这府里的当家人,你们身上还肩负着一个家族的重担,你们背后还有孙子们。为了孙子们的将来,你们也得咬牙忍着。环儿凭什么,分家看看有没有两万两银子。为了两万两银子,赔上自己的命,他觉得不值,这个,我觉得能理解。”欧萌萌拄着拐,慢慢的走着,说得很慢。
“老太太,环哥儿万不敢这么想。”贾瑆心都拔凉拔凉的,老太太这么一说,其实就是把贾环分了出去,根本不想当他是孙子了。
“行了,咱们家办学堂,环哥儿还在我们学里读了六年书,‘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环哥儿这样,我们都难辞其咎,所以放心,我没打算把环儿赶出去,也不想像琏儿一般,放到军中历练,看看王仁,明明一起送过去的,结果呢?该教不出来的,还是教不出来。十一二岁的孩子,怕死,容易崩溃,不是很正常的吗?往好了想,至少他只是崩溃了,没冲出去说带路找女眷。”欧萌萌轻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给贾家人的印象就是自己眼里不揉沙子。不过,对于贾环,她还真不会。
“投降和带路有什么区别?若不是兰儿打晕他,他只怕就冲出去了。”贾琮忍不住跑了出来,他来偷听的,他比贾环还小点,性子又跳脱,一家子都当他还是小宝宝,倒也没人会特意束缚。贾瑛看贾璮担心,就让他打探一下,老太太会怎么处置,他是最听贾瑛的话的,也就过来了,结果听到这儿,就不干了,老太太这是啥意思?不给人带路就成了?她对自己的要求咋没这么低呢?
贾赦忙拎过了小儿子,把他踹跪下,自己忙赔着笑脸,“母亲,他……”
“嗯,该管了。”老太太低头看看像小猴子的一样的贾琮,红楼里只出现过名字的家伙啊?所以也真的是让人头疼。
“是,回去儿子就揍他。”贾赦忙说道。
“爹,凭什么,贾环都没挨揍,凭什么我要挨揍?”贾琮不干了,嚷嚷了起来。
“你当时怕吗?”老太太低头看着贾琮。
“还好,我会爬树,他们抓我不住。”贾琮歪着头想想,摇摇头。
“我怕,我站在城楼上,看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时,我很怕。他们说,派人来贾家抓人时,我对他们说,我怕就不来了,但我的心还是在抖,我怕他们真的把你们绑在下头,我不让娘娘开城门,他们就顺着杀,迟疑一下,杀一个。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欧萌萌拄着拐,轻轻的说道。
贾赦和贾政扶住了老太太,他们也感受到了老太太的颤抖,他们想想也觉得害怕,若是下面绑着自己的儿孙,自己能不崩溃吗?
“所以害怕没什么可羞愧的,你父亲、二叔要守护家族,他们不能害怕;你琏二哥哥是荣府的继承人,他不能退;珚二哥哥那时代表着二房,他也不能退;那会,你二姐姐是不是把你拢在怀里,不许出来,为什么你和兰哥儿都要出来?”
“兰儿要保护嫂子,我要保护姐姐。”贾琮说得很大声。
“那环哥儿呢?他要保护谁?你们谁值得他拼这个命?”老太太挺直了腰,轻轻的说道。
就像她刚说的,贾环凭什么可你贾家拼命?你们真的待他有多好?生母被你们赶走了,亲姐姐心里自己比他重要多了。分家产,他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府里,谁又真的把这位环三爷放在眼里?大房的贾琮可是从小在贾瑛的百般宠爱下长大的,贾琮冲出去,是因为他要保护姐姐,而贾环要保护谁?这个家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