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河期。
十二月上旬的盛京沈阳已然大雪纷飞。
随着严冬的到来,清廷不得不停止各种军事活动。
皇宫中。
福临小皇帝依旧吉祥物似地高坐在龙椅上,强忍着不打瞌睡。
下方,依旧是四位辅政王在议事。
实际主要是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在交谈。
代善靠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
至于豪格则黑着脸坐在末尾,不吭声。
他因为去年春季带兵入关大败而失势,在多尔衮联合代善、济尔哈朗的制裁下,如今只有听政之权,不再有议政权。
便是麾下牛录,都被剥夺了一大半。
可以说成为了清廷核心高层的边缘人物。
这般情况下,多尔衮却非要坚持让他来听政,在他看来等同于羞辱。
他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济尔哈朗微皱着眉头道:“之前在攻取黄海道、江原道北部的几场战役中,朝鲜军用的多是崋国火器。”
“由此看来,崋国对我们攻占朝鲜之事倒也不是丝毫不问。”
“那么,洪承畴所说的崋国欲驱使我大清吞灭朝鲜的猜测会不会有误?”
多尔衮道,“我也曾有此疑惑,便又问了洪承畴,他说大概是崋国觉得我们在占据平安道、咸镜道的时候几乎没有损失。”
“崋国由此担心我们将来会尾大不掉,这才支援了朝鲜一批武器。”
“另外,根据我们在朝鲜高层的暗探所传消息,崋国这批火器并非白送,而是朝鲜出钱买的,只不过价格稍微便宜点而已。”
济尔哈朗听了不禁感叹,“那刘升可真是不顾脸面啊,一些老旧火器,居然还要向朝鲜收钱。”
“根据史书记载,当年壬辰倭乱时,大明可是几乎无条件支援朝鲜的。”
多尔衮笑了笑,“这对我大清来讲不是好事吗?若崋国没有吞并朝鲜的想法,直接出兵攻打辽地,恐怕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说的也是。”济尔哈朗先点点头,随即又忧虑道,“可即使如此,我大清机会也不大。”
“崋国虽然希望我们先一步灭掉朝鲜,可若是我们拖得太久,恐怕便会被他们看出心思。”
“到时候崋国定会改变策略,直接出兵。我们若挡不住,大清便完了。”
多尔衮也感到很无奈。
这种将国运放在敌人手中的感觉太让他难受了。
却又无可奈何。
他叹道,“拖一天是一天吧——如今我们也在大力研制火枪、大炮还有手榴弹等火器。”
“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在火器方面与崋军的差距便会越来越小。或是找出更多方法,克制他们的火器。”
“况且,若局势实在难为,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手。”
听多尔衮说到“后手”的事,济尔哈朗神色更加严肃和凝重。
他道:“你真的决定渡海攻取虾夷地?”
多尔衮点头,“若将来我们挡不住崋军,那里便是我们惟一的活路。”
“届时,崋军如果不渡海追杀我们,我们便可以虾夷、苦兀为根基,寻机攻打日本国,割其地,掳其人口。”
“若是崋军渡海来追,不给我们活路,那么我们就只能乘大海船,冒险渡过大洋,前往西夷所说的亚美利加了。”
济尔哈朗摇头,“根据西夷人所讲,远渡重洋困难重重,我们缺乏经验,可以说九死一生。”
“况且,即便能渡过大洋,我们又能携带多少族人?”
“若真到了那一步,()
倒不如向崋国投降——他们总不至于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们吧?”
多尔衮冷笑,“普通女真人或许有活路,但我们爱新觉罗氏绝没有活路!”
济尔哈朗不愿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
他只希望永远不要有做这两种选择的一天。
于是换个话题道,“明年对朝鲜如何用兵?可是要按原计划,逐渐占据江原道、京畿道?”
“只能这样。”多尔衮点头,“希望能麻痹崋国,多争取几年时间吧。”
到这时,一直干听着的豪格终于开口,“都说完了?”
“怎么,肃王难道对此番所议之事有什么想法?”多尔衮难得给豪格一次议政的机会。
豪格起身,哼道:“若打不过崋军,你们只想着向东跑,甚至远渡重洋去海外,难道忘记了我们女真人靠的是渔猎弓马为生?”
“与其去海外赌命,为何不去北边,去西边?广阔的草原难道不更适合我们女真人吗?”
说完,便自顾离去了。
多尔衮、济尔哈朗相视一眼,一时陷入沉思中。
便是代善时有时无的鼾声,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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