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高进这番话,宁文便知此人恐怕早就心向大崋。
不过,高精能以八百精兵迅速掌握孔府,并在短时间内拷掠、抄缴出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又能约束麾下集体投崋,绝对是个人材。
这样的人投效大崋,对大崋来讲无疑是件好事。
他道:“我们崋军搞公审可不是随便找个人,而是进行过调查,确认某人确是劣绅恶霸之后才进行的。
虽说孔家在曲阜名声不好,但按规矩,还是得调查、取证,确认之后才能针对性地进行公审。”
如今大崋越来越意识到公审是一件利器,而且是双刃的,所以掌控得也越发严紧了。避免公审被肆意滥用,牵连无辜,乃至波及大崋官场。
高进听了理解地点点头,道:“若是如此,在下倒是能提供一些孔家欺压良善乃至草菅人命的不法之事线索。”
说着,高进又拿出了一个簿册交给宁文。
这是他之前向孔兴燮等人拷问钱粮之余顺口问的,本是为了掌握孔家罪证,留一手,以免将来孔家翻了身报复于他,如今干脆拿出来帮崋军为孔兴燮等人定罪。
至于说用拷问获取口供是否符合大崋规矩,并不在高进考虑范围内——毕竟做这事时他还是顺军,而非崋军。
宁文翻着簿册大概浏览了遍,便笑道:“好,如果这上面的口供大多真实,那孔兴燮、孔兴德等人便绝对要公审台上走一遭。”
···
在崋军接手孔府后,原本被顺军抓捕并拷掠的一众孔家掌权者也被放了出来,但并没有放还家中,而是软禁在一座院子内。
这些人中自然以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嫡长子孔兴燮,也即是预定的下一任衍圣公孔兴燮最为有名气。
不过衍圣公虽然地位尊崇,但基本不过问孔家庶务,只负责表面光鲜,相当于孔家的名誉代言人。
其下还有孔氏族长(也可称孔家家主)、林庙举事(孔林、孔庙管理者)、曲阜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不论是族内职务,还是曲阜官吏职务,都是从孔家近支选取“贤能”担任。
就连孔府学官也是如此。
孔府学官可不是曲阜学官——其官职一般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太常寺博士、国子监学录、学正等,都是在翰林院、国子监这种国朝学府挂职,实际只管孔府学院诸事。
总而言之,曲阜就是由孔氏掌管的国中之国,权利由孔氏嫡脉与近支瓜分。
曲阜这类由孔氏世袭的官职、族职加起来有三四十个之多,不过在高进等顺军占据孔府时,这些人并不都在,故被他们抓捕拷问只有十几人。
因为这些人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软骨头,被夹棍一夹便招供,甚至见了夹棍就招,所以大多好好的,至多是在拷问中受了点皮外伤。
此时,这十几人都围在孔兴燮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孔家眼下所面对的情势。
林庙举事孔兴洁道:“崋军既然将我等从顺军手里解救出来,必然是知道尊重我们孔氏的。依我看,我们不必担心,等着崋军放我们回去就好了。”
族长孔胤槡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崋军真的尊重我等孔圣后裔之身份,一开始就该将我们放还归家,并将那顺贼高进等捉拿问罪。
如今他们招降了高进等人不说,还将我等软禁在此,都过去一天了,仍不闻不问,哪有半点尊重的样子?”
孔兴燮叹道:“唉,说到底,这些个来曲阜的顺军、崋军将领都是武夫,根本不知我们孔氏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不知我孔氏若归附投效对新朝意义如何重大。”
听见这话,族长孔胤槡却是有些来气,道:“说到底,还是怪你爹当初不该急着投效那李自成——当时李闯是打来了兖州不错,可他哪有多少成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才打进京师一个月左右,就被建奴大败,狼狈西逃。这镇守山东的高一功估计也是要逃,才想着派人来我们孔府抢一把。”
孔兴燮闻言脸色难看,道:“七叔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若有远见,当初为何不阻止我爹降闯?如今我爹在京师生死不明,你反倒是责怪起他来了,未免有些马后炮。”
“你!”孔胤槡气得直哆嗦,“居然如此不敬长辈,你真是枉为孔氏子弟!”
孔兴燮冷笑,“论不敬长辈,我比七叔可差远了。那些被七叔用族规弄死的族人,辈分比七叔高的恐怕不止一两个吧?”
孔兴洁见状连忙出声道:“都这时候了,就别说谁对谁错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孔兴燮依旧比较乐观,道:“就算来曲阜的崋军将领不知我孔氏之重要,那大崋朝廷中总有知道的。我们只要等下去,总归能恢复昔日的尊贵身份。”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孔胤槡哼道,随即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