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想到,他以大明举人身份投奔,怕是得不到重用。
也不知这崋部何时开办科举,他若是能考中崋部进士,甚至是这头一科的前三甲,必然能获得重用,从此青云直上!
再回过神,他又为这些念头感到羞愧——再怎么说他也是大明举人,江南名士,怎么能一心想着投崋做官呢?
真是纠结。
···
徽州府,休宁县,城西凤山。
金声正带着八百乡勇在演练。
他本是崇祯元年进士,官至监军御使。当年建奴初次入口,耀武京师城下,让他受到很大刺激。
之后他上书皇帝,破格用人御敌,却未被采纳,一气之下便辞官归家。一边在休宁的还古书院讲学,一边训练乡勇。
因为他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建奴会彻底撕开大明的北疆,大举入寇,攻打到江南,届时说不定又成南宋局面。
不曾想,建奴还没打过来,闯崋二贼便令天下剧变。
乡勇主要是为守卫家乡编练的,若是崋贼来掠徽州,他和这八百乡勇便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近些日子,他听到不少关于崋贼的议论——据说崋贼不似寻常贼寇,其军伍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会帮受贪官污吏、劣绅恶霸欺压的贫苦百姓做主。
随着这类说法传播,他训练的这些乡勇中,竟有些人对崋贼产生好感,甚至言语间多有向往之意。
这令他感到颇为不安。
一则,他不相信崋贼像传言中那么好——他此前在北方为官,可是知道流贼肆虐过得地方是何等凄惨景象,崋贼既与闯贼并称,怎么可能例外?
二则,若乡勇们对崋贼产生幻想,将来崋贼到来,如何能拼命抵抗?怕不是会有人被诱惑,成为崋贼探子,乃至为崋贼带路也说不定。
“老师!大事不妙!”
弟子江一天忽然骑马奔来,口中大呼。
待其停下,金声便神色严厉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随我进屋来!”
江一天面露羞愧之色,跟着进了屋。
金声坐下来,问:“你不是去府城打探消息了吗,究竟出了何事?”
江一天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大字的纸张,递了过来,道:“老师请看,这是崋贼发布的《讨明檄》,已经传到府城了!”
金声接过,紧皱着眉头看起来。
等看完,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讨明檄》所列大明诸弊,几乎都说中了。尤其是对崇祯皇帝的批判——昏庸无能、多疑反复、寡恩好杀!
崇祯初年,朝中诸臣皆以为崇祯有明君之相,但他却通过建奴入寇一事,看出崇祯并非明主。
如今十几年过去,看崇祯所作所为,便知其乃昏君,甚至比多数昏君都可怕。
这时,江一天又神情忧虑地道:“老师,我听人说,府尊有意易帜降崋。”
“什么?!”金声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愤怒道:“邹庆文怎能如此?他身为大明知府,守土有责,如今国家有难,不思忠君报国,竟然要降贼?!”
现任徽州知府名邹衍,字庆文,金声是认识的,甚至还跟他喝过几次茶。
此人虽然没什么大才,却也不像贪生怕死之辈,更非贪官污吏。
因此金声对邹衍准备易帜降崋之事非常吃惊。
江一天道:“老师先别急,此事学生也只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