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龙得知明军水师战败、崋军水师攻打码头的消息时,正在花园中听自家蓄养的梨园班子唱戏。
按理讲,崋军将要攻打南京,半个多月前城中气氛就变得紧张,他作为南京守备,这般做很不合时宜。
但正是因为感觉城中气氛紧张、压抑,他才听戏放松。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先是觉得不可能。
但来人是张慎言亲随,由不得他不信。
慌乱了一会儿,赵之龙便下意识地按照张慎言、王铎的吩咐,带人前去京营驻地召集轮休的京营士卒前去协守城防。
南京京营虽然号称有十万人,但到了崇祯年间,在册的只有五万八千人,实际则只有两万多人,不足在册的一半。
天启到崇祯初年的时候其实只有一万来人,到了崇祯五年后,流寇日益壮大,地方匪患严重,大明朝廷加强了对南京京营军务的督察,南京京营这才增加到两万多人。
若遇到兵部大检查,京营将领便临时到大街上拉人来应付差事。
此乃京营痼疾,即便南京兵部方面知道其中猫腻,可面对根深蒂固的南京勋贵势力,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事实上,瓜分南京京营的军资不止勋贵,还有守备太监以及兵部一些官员。
即便偶有個别兵部官员、监军御使,乃至南京兵部尚书,想要整顿京营,面对这个上下勾结、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也是无从下手。
前几年,南京京营守备是魏国公徐弘基,然徐弘基年事已高,去年冬天生了重病,于是这南京守备的职位就落在了赵之龙身上。
但此前他就在南京都督府任职,并担任协同守备,所以对京营情况是有所了解的。
在左良玉大军接管南京城防之前,京营两万多人一般是安排一万多人负责城防——南京毕竟是巨城,又有那么多城门,即便是做做样子,也需要不少人。
另一万多人名义上是在营中训练、休息,实际上却是有关系的出营浪荡或做私活,没关系的则被上司差遣,给上司做私活。
左良玉大军接管城防之后,赵之龙为了面子好看,依旧像往日那样,派出一万多人,去协助左部营兵负责城防事宜。
负责城防是有不少油水的,即便左良玉拿去大头,京营士兵也可以靠着对南京的熟悉继续喝些汤水。
赵之龙此番来到军营,也没想能很快召集留守的那一万多兵马,但想着总能召集个五六千人吧。
结果聚兵鼓响完,大校场上居然只聚集了一千多人。
而且大部分士卒都没着甲衣,或者干脆连兵器都没拿,队列也排的松松垮垮,完全没有军队的样子。
“这样子怎么守城?”赵之龙看了傻眼。
作为京营贪腐京营军资的主要勋贵,赵之龙知道京营很烂,却没有想到烂到了这种地步。
因为他平时只管分钱,军营来的很少,实际对京营了解也不彻底。
以京营士卒作对比,左良玉的那些兵马在赵之龙看来已经十分精锐——虽纪律不好,但各个杀气腾腾,一队人估计能打败京营几百人。
然而,左良玉都不敢面对崋贼兵锋,他若带着眼前这些经营士兵对上崋贼,岂不是跟找死差不多?
赵之龙望着眼前的一千多京营兵,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没多大会儿,便见一百多个京营士卒狼狈地奔入大营,为首的正是他安插在京营中的心腹参将,家生子赵胜。
瞧见赵之龙,赵胜便大叫道:“伯爷,不好了,左梦庚跑了!”
“左梦庚跑了?”赵之龙一时反应不过来。
赵胜喘着气解释,“据说是宁南伯在大胜关大败,左梦庚就带着一万多精锐营兵跑了。”
赵之龙一听懵了。
回过神后,他先是想回家收拾浮财,带着家人跑路。但想想又觉得时间来不及,也舍不得南京众多产业,更舍不得这一身富贵。
而若想保住富贵,他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降崋!
想到这里,赵之龙当即对赵胜道:“你在这里继续召集兵马,不管用什么办法,召集的兵马越多越好,随时听我命令。”
赵胜好奇地问:“伯爷您这是要?”
赵之龙道:“我去夺取皇城——崋贼来了,咱们把皇城献出去,才能保住富贵。
不过咱手中掌握多少兵马也很重要,所以你小子给我长点心,派人去将京营的人都召集过来。”
“末将明白!”
随后,赵之龙给大校场上的一千多京营士兵许诺了几句升官发财的话,稍稍整顿队伍,便向皇城赶去。
京营驻地在西北边,皇城在东边,倒也不算太远。
再加上有京营士兵开路,一两刻钟后,赵之龙就带兵来到了元武门。
从这里可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