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已经破了近十个村庄,如何猜不到高德铨此时想法?
她冷冷一笑,道:“不打欠条?高员外是将俺们义军当成了强盗吗?”
“俺绝无此意!”高德铨连忙解释,“俺只是想钦佩义军,想献粮而已。”
红娘子道:“你想献粮食,可以另外再献。这一千石粮食俺们必须借,欠条你也必须打。
你若是不配合,就别怪俺们明日将你一家都送上台公审一番,看看你家到底有没有人作恶!”
听见这话,高德铨欲哭无泪。
别说他家里人不可能个個干净,就算真的都与人为善,上台之后也容易遭小人污蔑啊。
所以上台公审是绝对不敢的。
想到这里,高德铨只能含泪在一式两份的欠条上签名,按下手印。
等次日义军离开,高德铨便亲自去后院将儿子放了出来。
高秀成十八岁,两年前便考取秀才,如今是府学廪生,很有希望在近几年内考中举人。
红娘子带兵来攻,高秀成本想带领乡勇、青壮坚决抵抗的,没想到高德铨竟然那么怂,打都没打就降了。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高秀成冲动坏事,高德铨便在投降前将高秀成锁在了屋子里。
高德铨打开房门进屋里来,高秀成却坐在桌边不动,连爹都不叫一声。
“还在生爹的气?”
高秀成气呼呼道:“您投降反贼,让官府知道,俺们高老庄就完了!”
“你当爹不知道吗?”高德铨坐下叹气,“可俺要是不开门向贼寇顺服,昨夜高家就没了,俺们父子俩哪儿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打不过俺们可以跑,为何非要降贼?”
“降贼降贼,话咋说的那么难听呢?你爹这叫做虚与委蛇。况且俺们只是被贼寇抢了走了些粮食,又没出人从贼,如何能叫降贼?”
高秀成听了还是气鼓鼓的,一时不说话。
高德铨将手搭在了儿子肩膀上,道:“俺的好儿子,别生爹的气了,有件要事需你去办。
你去府城一趟,通过同学等关系,让知府老爷知道俺们天目山这边反贼闹得厉害。
这些反贼破乡绅地主家门不说,还分田地给穷人,贼兵更是训练有素,大量着甲,很不一般。
你既要照实说,又要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明白吗?”
高秀成不笨,听了这话顿时明悟,道:“爹是想让知府派官军来剿贼?”
高德铨又一叹,道:“说起来,这年头官兵比贼寇都可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俺是不愿官兵来的。
可天目山这些反贼太吓人了啊——如今分了一些大户田地不说,还跟俺们借粮,更逼着俺们留下欠条,将来还不知会做些什么。
趁着他们还没壮大,让官兵来剿了才能让人安心。对了,知府听到这事后,必然会找你问话。
倒时候你可要跟知府老爷说明,俺家是被迫借粮给那些反贼的。明白吗?”
高秀成点头,“俺明白,父亲是想戴罪立功。”
见儿子这么有悟性,高德铨露出欣慰神色,道:“若不是你仕途有望,爹也不会折腾这事,毕竟有的官兵比匪寇更可怕。但为了你,爹也只能赌一把了。”
高秀成起身道:“爹放心,若知府派兵过来,儿子定设法随军,怎么也要保高老庄安宁。”
“别想太多了,走,出去吃顿好的,就收拾下准备去府城吧。”
···
汝阳城。
作为汝宁府城,位于汝水东、北岸,北边有石洋河、沙河等汇入汝水,南边则有黄西河、臻水汇入汝水。
而汝水向东南流入,又汇入淮河,与京杭大运河、长江都能由水路沟通。
又因为位于淮北平原中央,因此成为豫南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
虽然河南旱灾已经持续大半年(不是完全无雨,而是少雨,雨水量与维持农业所需相差太多),四五月份还闹了蝗灾,不少地方将颗粒无收,可汝宁城看着仍很繁华。
只不过四门外成片的难民窝棚,让这份繁华看着很畸形。
城内。
一个年轻士子匆匆进入一普通士绅家中偏院,里面一个中年人正在喝闷酒。
“伯父,侄儿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傅知府终于要派兵去天目山剿贼了!”
中年人原本醉醺醺的,听见这话瞬间酒醒了,激动地一把抓住年轻人胳膊,问:“真的?”
年轻士子也很激动,点头道:“消息绝对可靠!俺今日去府学,听说前些日子,有好几个天目山周边的士绅派人来府城禀明贼情。
傅知府得知反贼猖獗,竟然敢审判乡绅、分人田产,担心反贼做大,便决定派营兵前去剿灭。
还从府学生员及城中招募天目山周边人士为向导,好给官兵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