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了,又要去医院?”李翠珍一愣,眨巴了下眼,上下打量了赵文男两眼,道:“小四,你哪里又不得劲儿了?”
前几天也是赵明玉先发现赵文男有些打蔫儿,问她就说身上不得劲儿,小孩子形容词会用的少,难受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会觉着哪里都不对劲儿,这么问她更容易理解一些。
李翠珍也只当是赵文多也是这样,看出赵文男哪里显出了症状,这才说要带她去医院。
赵文男有了些被问的经验,跟赵文多怎么言,跟李翠珍就怎么说:“我这条腿麻麻的有点儿疼,走起路就不得劲儿。”
早上小丫头出门的时候,李翠珍透过窗户看着她是有点儿瘸瘸的,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她腿抽筋儿了一会儿也就好了,没想到竟然到了要去医院的地步。
她也知道赵文多不是个轻易发表言论的人,不会为了点儿小事大惊小怪,能跟老四透话,那就绝对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
也恰在这时,赵文多出声了,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怀疑小四这腿是扎针没给扎好,扎偏位置了。”麻加着疼,正是扎错的症状。
李翠珍一怔,急忙道:“小四,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赵文男挺听话,依言照做,可着屋里走了两圈儿。那条腿撇的比之前还要厉害,几乎是身子走出了倾斜度。
李翠珍看的一脸严肃,直到近末了沉声道:“老三,你说对了,小四八成是叫他们给扎麻痹了。”
要不李翠珍也不能说的这么肯定,她是见过这个的。同村一小队有户姓李的人家,他们的大姑娘跟赵文兰一般大,过了今年都十七岁。花朵般的姑娘,却因为是个瘸子,成天圈在家里,别说是上班挣钱了,就是行动都受限制。眼瞅着就该到了说婆家的年纪,这样的缺陷注定挑不到好条件的对象。
这李大姑娘可不是天生就瘸腿,小时候活蹦乱跳的可活泼的一个孩子。跟赵文兰的软绵绵细咩咩就是两个类型,可爱说笑玩闹了。
这姑娘也是生了一场病,去医院打针,那护士是个二把刀,扎偏了位置,给孩子扎麻痹了。李家人也粗心,没太当回事儿,等着发现不对劲了就晚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成了个瘸子。
后来,那护士受到了处分,赔了李家十块钱,八九年前的十块钱倒是不算少,可钱再多又能怎样,也挽不回那条腿了。这一辈子就让这一针给毁了。
每次见着那姑娘,李翠珍都觉着惋惜,这要是没那场病,不去扎那一针可就好了。
世间没有后悔药,再如何不舍,也于事无补。
正是因为有这李家姑娘的前车之鉴,很长一段时间村里孩子生了病都不去医院,就算是去也是宁肯多花两个钱儿打吊瓶也不去扎小针。
这也是时间过去的久了,大家也把这事儿给忘的差不多了,这才没有人再想着,扎什么针都没那么讲究了。
李翠珍大致讲了下这李大姑娘的事,赵文多立时想到之前木头桥边儿上那两个外村女人谈论的那些话,两个村子接临,这种消息传的也快,都用不上半天工夫就能人尽皆知。
可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早就成了旧闻,怎么就突然拿出来说了,再一想两人最前头的那句‘我就说她技术不行,看吧,这不就对上了’。
这话里所说的‘她’多半指的就是扎针的那个人,后头‘对上了’是说李大姑娘的这件事,一句话明显两个时态。现在时和过去时,放在一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扎针技术不行,过去把人都扎坏了的护士,又回来了?
一个护士回来,又能是回哪儿,不就是医院吗?
赵文多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这一番猜测推断,却是八九不离十,俨然已经摸到了事情的真相。却是在两个小时后,方才得出了结论。
李翠珍既然想到了赵文男可能给针坏了,便再也坐不住了,让赵文多赶紧去前村磨坊把赵明玉唤回来,好一问详细。
那天就赵明玉一个人带着赵文男去的医院,到底怎么个情形,就得问他才能知道,旁人干着急也使不上劲儿不是。
赵文男倒是当事人,可她年纪太小,自己怎么个难受法都说不太清楚,更别提医院里头的事,就是问了也是白搭,倒把她给整毛了,再说大了怕吓着。
赵文多也没迟疑,直接下了地,几步就窜了出去。
前村离的不算远,三两分钟的路,小跑着用不上一分钟,眨眼工夫就到了。
快要过年了,家家都在准备这些年用东西。磨坊里十几号人都排起了队,赵明玉刚才捞着位置,把黄豆倒时漏眼儿里,将推了十几下,浆子刚往下淌了个桶底儿。
赵文多进来了就喊他回家,只说是李翠珍找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
排了半个多小时,好容易挨上号了,赵明玉自然是不乐意走了,便跟赵文多说:“让你妈稍等一会儿,我把这些豆子推完了,再回去。”现在就走,这位置肯定就得被别人占去,回来还得重新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