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炕里闷着火炭,两把柴下去就窜起了火苗。滚开的水下的挂面,窝上了两个鸡蛋,就着汤水热腾腾的下了肚。一天的辛苦似乎都被慰帖烫平了。
赵明玉舒坦的吐了口气,抹了抹嘴巴,笑眯眯的打怀里掏出小包兜。打从下山算,这都憋了一道儿了,等着就是这闪光时刻。
“啥好东西,还拿包袱皮儿裹着?”父女俩进家门起,就是忙着给烧水下面,李翠珍腾出工夫偎上了炕。
刚才在外屋地里听见赵文多和赵文男俩个嘀咕,连听带猜的大约摸知道这是没少溜货。也是带着那么点儿慰劳奖励的意思,特意下了面条,打了荷包蛋。
山里的头的野物,打着拖回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费着身上的热乎气去捂着揣着,谁也没有这么干的呀。
看这大小,也不大像啊,什么野物能这么小?
这神秘作派成功吸引了全家除了赵文多以外,所有人的目光,赵明玉很是满意,“今天可是弄着了好东西——”不紧不慢的解开布包,露出一截老树皮。
洗的发白的蓝布皮上,散落着湿土渣渣,混和着几丝绿苔藓,枯树皮掩不全的条条细须须,淡黄白色的小胖参随着树皮掀开露了出来。
“哎哟,是根棒槌——”李翠珍惊呼,这可是个好东西。
“小声些!老大,去把门关了。”赵明玉嘴上是提醒,可笑咧的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这要不是年月不允许,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呢。
赵文英紧忙下地去关了房门,捎带着听了听下屋里有没有响动,对面拉黑了灯静悄悄的,应该是睡熟了。
炕头儿前,几口人围着布包皮儿上的那根参,认不认识的都挺兴奋。光是看俩个老的表情,那就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
赵明玉得意的把发现参的过程绘生绘色的好一番讲述,中间赵文多直接就成了工具人,他是绝绝对对的主角。
整个过程里,赵文多那是一句没插言,直到表演结束,进入到了议论环节。
“罗老憨他爹挖着的那棵棒槌,我记得卖了好八十块钱,好像还没这根粗呢。”李翠珍比划了下大小,十几年前的事,记的也不是那么清楚。
“是,那小了一圈儿,还没有手指粗呢。就那还给罗老憨美够呛,到处宣扬他爹厉害,别人走过的地方都能挖着棒槌。”
“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罗老憨这个后老婆不就是那会儿家里卖参得的钱给娶回来的吗。他那回喝酒自己个说漏了嘴,那婆娘年纪小那么多,长的又好,不是冲着那几十块的彩礼钱,能看上他?”
李翠珍瘪瘪嘴,不是她笑话罗老憨,就他那佝偻腰,蔫头搭脑,憨了巴叽的样儿,还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别说那年轻俊相的姑娘,二婚的寡妇能娶着那都不多。
赵明玉道:“那个时候能卖八十好几,搁到现在那肯定是还要多。赶明儿个我去镇上问问,收货站要收能给多少钱?”
“我寻思着怎么滴不得卖个一头二百的,这棒槌样子这么好。”李翠珍摸了摸参须,真是越看越顺眼。
“妈,真能卖那么多吗?”赵文兰都听了半天了,终于听到了重点,这都能顶她挣小半年的工资了。
赵文英也是听的一脸喜悦:“爹、妈不都说了吗,那比这小的都能卖好一百了,这个粗了这些肯定是能卖的更好。”
“哦,能卖好多钱,买好多肉吃喽。”赵文男一直都处在能吃肉的兴奋中,有钱了意味着更多更多的肉,她要蒸着吃,拌着吃,炒着吃—
“老三,你怎么没音儿了,听傻了啊?”李翠珍笑的都合不拢嘴了,抬头就看见赵文多坐在最后边,木滋滋的那张脸,一如平常不带半点表情。
许是不知道这棒槌的价钱,冷不丁听了乐坏了,一时呆住了也是可能的。
半点不往那就是个冷瘫脸,什么时候瞅着都像欠她钱上头想。心情好的缘故,看不上的事都变的顺眼了。
李翠珍唤了这一声,没立马得到赵文多的回应,倒是把赵明玉给提醒了,叨叨了一大顿,才想起能找着这个参,这老三也是个大功臣,“老三,等得明天去卖了参,给你分上两块钱,怎么滴也不能让你白出力。”
李翠珍道:“对,分给老三点儿钱,今天可是没少受累。”
南山这一趟跑,那可是多亏了赵文多,管是人参还是狍子兔子,没有她出头主动去,哪能得来这些东西。
这不光是他们俩个的意思,仨姐妹也是这个心思。赵文兰只抿嘴笑:“我爹也是真抠嗖,才给两块钱,要我说怎么不得二十块。要不三妹子,你南山估计都上不去。”
赵明玉是啥个体性,大家也都知道,平时说个一句半句也没个声吱。这会儿正高兴着,更是全不在意,还呵呵笑了两声。
李翠珍道:“我是真没想到赵明玉你还能有这两下子,光是那山看着都够你晕乎的了,竟然还能爬到山岗子上,真是挺能行啊!”
“是啊,妈你不提还没想到这茬儿。”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