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抱拳,吴校尉刻不容缓,当即行动。
千县令见郑大人三言两语便说服了吴校尉出兵,当即便知道自己这是老眼昏花,错把明珠当鱼目了,这时县丞三步作两赶过来,对在场人行了行礼后,便附在千县令耳边低语了几句。
但见千县令眼睛瞠大,讶异地看向郑曲尺。
“郑大人方才……去灾民区了?”
郑曲尺一听他突然问起这事,便知道是县丞给他打小报告了,她略有些心虚道:“此事是曲尺越俎代庖,但是我这也是……”
“千鹤在此感谢郑大人了。”
千县令一声感动的呼喊惊得郑曲尺一个激灵,解释的话到嘴边一下给忘了。
她抬起手:“不、不用谢。”
只要他不嫌她一个啥事不懂的匠官来干预他县令之职责之事便好了。
“郑大人啊,你带了一个好头,他们将你教的做法学了去,又修了几个三、三什么的棚,这下几个营区都不用再吃冷菜冻羹了,不忧起火困难,且听说,郑大人还提议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不,没下雨了,他们也没有闲着,都打算进林子里先伐木去,明天再统一听令建造临时居所……”
说着说着,千县令心情激动荡漾,连嘴角的胡子都飘了起来,显然很畅怀开心此番情景。
“你可不知道啊,老夫愁啊,咱们就这么点人手,一面要照顾伤患,一边要去寻找在水患中被困民众,还得熬夜统计户籍地失踪情况与受灾片区的情况上报,老夫今年五十有三了,一把老骨头就算熬干了,也腾不出这么多手来处理这些事啊。”
他两颗绿豆眼,此时正眼巴巴的盯着郑曲尺,似有苦要诉、有难要帮。
“……千县令不必如此,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这个避难营如今正处于混乱阶段,能劳烦郑大人给点意见,或者干脆替下官重新规划各项建造的方案与预算?主要是这事您熟,远比咱们这些外行来做更妥当。”
郑曲尺:“……”他这不就是要让她当免费的建造工程师吗?
见她不语,以为她不想接手这麻烦事,千县令赶忙道:“下官已经去隔壁县借银子了,事后绝不亏待郑大人,让郑大人干白工。”
郑曲尺闻言一头黑线。
“千县令,本以为你是个老实官,原来也会这一套贿赂之术啊,但可惜,本官不收贿赂,你放心吧,今晚我就去弄避难营的施工方案。”
千县令两眼泪汪汪:“郑大人,您当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今天她已经被发放了多少张好人卡了?记不清了,但一般说别人是好人时,就是那人在当冤大头的时候。
郑曲尺算看透了,这千县令人老为精,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民着想,是个实干的官员。
“别去隔壁借银子了,修个避难所花不了多少银子,我给你干一次白干亦无妨,倒是此番伤患医治只怕需要耗费不少银子,对了,送来避难营地的伤患多吗?”
先前这些事情若郑曲尺问起,千县令肯定就是几句话敷衍了事过去,不想跟无关人士多费口舌,可郑曲尺现在已经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千县令,所以他基本上也是有问必答。
总之……有成为另一个吴校尉的前兆。
“断腿断胳膊的,目前都有几十号人了,但朝廷却只派了几名太医院医徒,他们看了几个伤患后,说是去探讨医治法,便一去不复返,派人去催,便说是人累了在歇息,下官也不敢去麻烦他们,只能先叫一些懂些草药的赤脚大夫先给包扎。”千县令无奈叹气。
太医院的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他们来诊治这些脏兮兮的普通平民,多少人是不自愿来的,哪怕来也都是些没出师的学徒,只想着增涨一些见闻跟动手经验。
郑曲尺想了一下,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一听她将此事也承包了下来,千县令一下眼睛都亮了,这位郑大人果然不一般啊,听这口吻更是来头不少,连太医院的事都能插上手。
“好好,那就拜托郑大人了,下官替苍陵县的百姓谢过郑大人,郑大人当真是当世菩萨,瞧您这慈眉善目的脸,还有这……”
郑曲尺受不住了:“……原来除了懂贿赂,千县令连阿谀奉承的本事都没落下啊,那为何干到五十来岁还只是一区区县令?”
她费解,她不懂,就他这顺杆子向上爬的本领,好歹也能从地方调到中央混个京官吧,奈何人生夕阳仍在小官位上挣扎?
千县令神色一僵,如同被人迎头痛击,半晌,才苍桑道:“只怪下官懂事太晚了……年轻的时候空有一股抱负,老来则空有一张嘴。”
换而言之,年轻时球本事没有就像头驴,又硬又倔,年纪大了虽然屈服了现实学会了圆滑,但却发现没钱没人脉,想抱一条大腿都找不着合适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