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署分则是左、右、中、甄,分别掌供营构梓匠之事,版筑、涂泥、丹雘、舟车、兵仗、厩牧、琢石、陶土等。
而她这个大匠则是轮坐班制,也就是说她一年之内要在这些个部门内辗转坐班,处理各部门中的“疑难杂症“。
不,方才说错了,她才是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难怪这本该任命三人的职位,却迟迟没配齐,敢情这是要聘请一个全能杂工,什么都得管,什么都得干?”
她好像上当了,这大匠卿的职任,分明就是拿着二千石的工资,却得干出八千石的价值出来,除非……她学其它朝臣一样,做做表面功夫,走走过场,实际上不作为,混日子,也能清闲得起来。
可刚她这么想的时候,外边便传来敲门的声音:“郑大人,请问在忙吗?”
“没,进来吧。”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他脸上端着笑,长长的脖子朝前伸,背脊与颈部形成一道如弓的弧度,形态上来看,有些减分,但他面容和煦,眼中有光,视人时坦然直接,倒也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属下梁天,见过郑大人。”
“不必多礼了,找我有事?”郑曲尺抬手。
梁天见郑大人性格爽快,不喜别人客套,便也不耽搁,直接道:“是宫廷的人来催咱们什么时候动工,这……这事还需重长计议,是以属下特意来请郑大人与我们一道。”
郑曲尺闻言表示了解,她颔首道:“行,我整理一下就过去。”
——
郑曲尺将先前翻阅过的书籍重新摆回原先位置后,就去了华林园的办事处,只见主要人员基本都到齐了,一行人开始例行工程建设前的开会商讨。
郑曲尺第一次参加,甚觉新鲜,全程基本上以听为主,汲取经验,从中了解了不少当代建筑的讯息与相关内容。
比如石头建造的房子明明更结实更耐用,为什么所有邺国的寝殿都舍之不用,反倒更倾向于用木头建筑呢?
原来这跟风水五行有关。
木代表万物生长,而石头的寓意则是死气沉沉,是以历代当权者都忌讳这个。
还有建筑的布局上,那也是十分有讲究,既要考虑到王室威严、都城整体和谐、风水环境,还有各种犯忌讳的内容,这一个不慎便容易在这上面栽跟头。
“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了。”主簿一脸愁绪。
郑曲尺开口:“什么麻烦?”
“这殿下所要新寝咱们如果效仿旧时,只怕不能叫殿下满意啊,可若推陈出新,又担心会弄巧成拙。”他唉声叹气。
郑曲尺却不觉有多难,她提出自己的看法:“寝宫是给人住的,但每一个人的喜好都不尽相同,所以要想不出错,最好就是量身定做。”
就像有人喜欢蓝色,是以房间的整体色调会偏好蓝,这是颜色,假如还有其它特殊的喜好呢?所以修房子的人跟住房子的人可以进行详细的沟通一番,然后定下双方都满意的最终方案。
她一开口,当即受到一致的好评赞同。
“没错,郑大人说得对。”
“郑大人此话有见地,下官深以为然。”
“那便拜托郑大人向世子殿下询问一二,尽快摸清楚了世子殿下的喜好,咱们好完善紫宸宫的绘图,择期开工。”
他们当即奉上纸与笔,一脸期待又讨好的看着她。
郑曲尺:“……”不信谣,不传谣,她现在已经被元星洲打入黑名单里,他们这份沉甸甸的期待与交付,她恐怕难以胜任。
心里这么想,可郑曲尺最后还是没办法推脱。
只因他们说,那宜修殿内的血迹足足洗了几天才洗刷干净,如今朝堂上下乱得很,官员调动,任用、晋升、流放全都由世子殿下作主,听闻近日查出了不少大案,世子震怒,当场下令斩杀了不少涉事官员。
现下整个国都的人都胆战心惊,提着心在干活,谁都不敢主动去招惹世子殿下。
所以他们怕死,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元星洲,就叫她这个关系户上?
场景一转,郑曲尺已经拿着记录本与笔站在了恢弘大气的殿前,人有些紧张,无法完全松驰下来,但也不算太紧张,因为心中有底。
没想到事隔数日,他终于肯见她了。
时间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之前时常见着,也没觉着有什么,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再次见他时,却莫名有一种生疏感,好像两人之间变陌生了。
元星洲一身深沉的玄色袍服加身,头戴金冠,面容有一种惨淡的苍白色泽,缺乏正常人该有的血色,他眼皮皱褶深邃,似熬了好几个通宵都没有睡了,整个人拥有的阴森与冷郁挥之不去,哪怕他此刻是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