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王就跟一滩腐烂的泥粘在床铺上,汗水浸湿被褥,也像一块肥肉在锅中反复煎熬出油,既恶心又反胃。
他神情恐惶得无以复加,而元星洲眸仁映射着烛火晶亮,心中只觉畅快不已。
“你真当宇文浩是个傻的吗?他早就怀疑一切始作俑者是你了,可是他杀不了你,所以他便给你的孽种身上,中下了这灭绝人性的凤凰泪。”
他用了一个“中”字,这表示他并非天生就是拥有“凤凰泪”命格之人,而是被人恶意制造出来的。
他一口一個孽种讲得随性,就好像他所说的那个孽种并不是他自己一样,可分明之前,他对这两个字是何等痛恶深绝、反应强烈。
邺王两条象腿砸着床板,喉中“嗬嗬”直倒灌气流,上一秒还呼吸,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他、他这是想毁了我邺国百年基业啊!凤凰泪命格者,天煞孤星,亦是奉天太史院卜算邺国未来灭元之人,你……你会克死你的所有血亲之人的。”
他眼睛瞪得几乎脱眶而出:“你就是一个不详的怪物!”
邺王语无伦次,癫乱喊叫着,他以往看宇文晟,只当他是一个污点,一个随时可能会威胁到他王位的眼中刺,可现在他却变成了避之不恐的霍乱,病毒与恶心的毒蛇。
他恨不得其死——
他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活了过来?!
“去死吧,怪物——你不该活下来的,当初孤就该将你溺死在便盆当中,就该……咳咳咳咳……就该拿糠塞住你的嘴,挖了你的眼,砍了你的四肢,叫你永生永世都无法转生,你休想害了我元氏王朝!”
邺王可以眼睁睁看着邺国毁灭,只要是毁在他的手上就可以,但他绝不允许邺国落在其它姓氏手中,他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拱手相让的!
元星洲见他眼神混沌凌乱,几乎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活像个一个疯子似的在这又喊又叫,无力的诅咒与无能的狂骂,都令他忍不住想发笑。
邺王为了守住他的王朝,这些年以来将所有对他的威胁的能臣、能将,一一铲除,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邺国之所以变成现在这般任人欺辱践踏,全都是因为他既自大又自卑造成的……
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如今他身陷死地,无一人能指望,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
元星洲用手按住眼角的凤凰泪,双肩扣弯,全身细微的轻颤,抑不住的低笑转为高亢,狂风暴雨疯狂的笑声如同激流般无法遏制,震动着周围的空气。
“继续骂啊,多骂点,我喜欢听,哈哈哈……”
邺王啊啊叫着,面目扭曲:“你这个怪物——”
元星洲倏地一把捏住邺王湿腻的下巴,他痛得嘶嘶抽气:“骂够了吗?如果够了,那我便如约前来夺取你的元氏江山……还有你这条如同蛆虫一般毫无价值的命了。”
邺王对上他的眼睛,浑身发寒,对方就跟要吃了自己一般:“孤……孤是你的父王,你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吗?”
“我身上属于你的脏血,早就被宇文浩换过无数遍了,他嫌弃它脏,便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放血,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被人用毒物与兽血将养长大的怪物,而怪物是没人性的……”
他嘴角微微笑着,忠诚的上扬弧度却不是单纯的欢快与愉悦,而是一种习惯性迷惑的手段,他骨结分明的手指慢慢挪至邺王的颈部:“父王,我送你先行一步,至于你的其它亲人,我会一并送他们下去见你的,你放心,元氏一族,一个都不会少,完完整整才是一家人嘛。”
噗嗤——一剑利落穿透了他的喉管钉在了床板上,邺王通红的眼珠子凸起,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整个床板都震动得啪啪作响。
但没多时,气息断绝,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人死了,但元星洲却一直没有动,维持着一个动作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刚紧了紧袖角走过来,看了一眼邺王的尸体:“将军,已经有人去通知王后了,接下来奴会收拾好一切,您尽快赶回到金鹭猎场吧。”
元星洲这才站了起来,他伸手缓慢抽出了剑,几滴血珠不经意溅飞在了他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畜生的血也是热的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摊开手盯着那一抹红色看着。
“将军,来不及了,请您离开吧。”李刚却有些着急的催促起来。
元星洲扯了下嘴角,轻声道:“真恶心啊。”
至于恶心什么,李刚没心思问,他自然也没说。
“李刚,今晚的安排不容有失,记得做得漂亮些。”
自邺王死后,元星洲脸上的表情就像被抹掉了似的,沉寂成了一潭死水,之前他漆黑的眼中还有一团阎火在烧,既焚烧别人亦焚烧自己,可现在它死寂一片,只剩下灭亡的冷黯。
“是,奴定然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