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弩机时,你们得确保自己在这五个数内可以立即反身跳入沟壕,所以你们的站位一定要准确,不要有任何一个数的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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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曲尺在雨停之际、天亮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下了一整夜的雨,湖边蓄起了一层白雾,叫人瞧不清湖畔四周景色。
但凡愿意与邺军合作的南陈军与宏胜军都一并拉上来了,上来前,邺军早就跟他们警告过眼下的情势与他们的处境,他们与那五百人一汇合,在一番交流下来后,也清楚明白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任务。
心底不忿自然有,但不多,死里逃生的人,但凡有脑子一点,都明白一个道理,凡事皆有代价。
他们被要求统一换上邺军的士兵服,扮作邺军待命。
而真正的邺军则换上了他们的士兵服,相当于双方互换了身份,彼此相望之间,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不舒服。
这头,郑曲尺揉了揉发涨的额角,一夜的奔波忙碌布置、安排、敲定计划,她人年轻,身体虽还扛得住,但精神却有些疲倦了。
这简直比她熬夜赶设计稿还心累。
“郑副官,你方才为什么要骗他们,说是咱们穿着他们军队的盔甲去偷袭了巨鹿国?”柳柴嵇被这个疑问折磨了一晚上,趁着空暇赶紧溜过来找她解惑。
郑曲尺坐在帐中正闭目养神,被他好奇宝宝般追问,眼也不睁便回道:“傻,不这样说他们怎么会死心?”
柳柴嵇懂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那你与南陈军与宏胜军所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
郑曲尺“唰”一下睁眼,对他无语:“怎么可能?有些谎言可以说,但有些谎言却不可以。”
柳柴嵇很顺口的问下去:“比如?”
郑曲尺视线落于虚空,淡淡道:“比如人命。”
人命啊。
他真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盯着郑曲尺优美饱满的侧脸,好像忽然之间看懂了她此刻神色之中的疲惫与凝重,不仅仅是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更是因为这其中不可避免会造成的杀戮与死亡。
柳柴嵇也没正式上过战场,虽然他向往战场,但这一次他参与了六国试兵,虽非那种大型战场,却已深切的感悟到战场上的云诡波谲,残酷无情。
凭他现在稚嫩的能力与作战应变力,根本完全应付不了。
“郑副官,你说世子殿下能不能赶得回来?”他突然问起。
能不能赶得回来,这事不好说,毕竟回来报讯的斥候说了,他遇上的是常胜军西泽,元星洲将大部分兵力都留给了她防守,离开前还为她一一分析了各军情况,让她能够尽快进入状态。
可以说,她如今的计谋攻心能力和行军备战知识,都是他一点一点教会的。
虽然在时间上太匆忙,不至于让她从一介小白变成作战指挥的高手,但有他在前提灯引领,她在后面望光奔跑,再加上她运用上自己擅长的能力,这才走到了现在。
可是正如她跟宏胜军与南陈军所说的那样,第一个人的命,始终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身不由己,亦不要轻言放弃。
“无论他赶不赶得回来,这一战我们都得上,求人不如求己,自救者天救。”
听她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无畏无惧,柳柴嵇脱口而出:“郑副官,你难道不怕?”
刚问完,他又觉得自己问的就是废话,赶紧找补道:“其实,我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与巨鹿军打仗,很吓人,以前总觉得上战场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可以上阵杀敌,保守卫国,可现在才知道,这本身并不是一件什么痛快的事情。”
要说,聊天真要找同一思想的人,郑曲尺就一俗人思想,自然能跟柳柴嵇同频道。
跟宇文晟、元星洲等人就不行了。
估计前者,你说你害怕打仗、流血牺牲,他会很变态的表示杀敌是一件很愉悦享受的事情。
后者,你说你胆小怕死,也不想杀人,他表示多练练就习惯了,毕竟身为刺客的他,曾一度杀人如麻,便认为人人都能跟他一样藐视生命、漠视人性。
这会儿遇上一个同样因为害怕、紧张而需要疏解的同类,她觉得战前跟人谈谈心,也不失为一件放松的办法。
“其实,我认识你的兄长柳风眠,你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你们兄弟俩有一点却很像,那就是真。”郑曲尺忽然说道。
柳风眠因为是宇文晟的好友,是以并不与她多熟悉的时候,便认她为弟妹,代为照拂她,此乃真诚。
而柳柴嵇一开始傲慢无礼,目中无人,但一旦认可了她之后,哪怕她叫他站在那里被箭射,他都不会挪动一步,这也是真诚。
“郑副官你认识我家二兄?”
柳柴嵇这时恍然,难怪连王飞尘与将军都瞧不上他时,她却一眼认定他,无视他的坏脾性,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