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将郑曲尺晾在身后,怡然自得走到桌子旁坐下,还为自己斟倒了一杯温茶:“你们谈吧。”
“你不抱人,那就赶紧出去。”郑曲尺直接撵人。
“喝口茶水吧,方才在楼下,我瞧你嘴唇都起皮了。”柳风眠将倒好的茶水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原来那杯温茶是倒给她的啊。
郑曲尺一下气就软了三分,她的确有些渴了,但是老兄啊,这是别人的房间,茶水也是别人的,你问都没问主人家,就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你敢倒,我也不能真就喝啊。
“……不喝。”
见她瞪着自己,柳风眠拂了拂桌面,肘撑支颐,偏头朝她笑道:“我坐一会儿就有力气了,到时候咱们再换着抱吧,幺妹瞧着不重,实则抱久了也不轻。”
郑曲尺算是看出来了,这人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凑热闹,估计说什么人都不肯出去了。
公输即若见郑曲尺因为桑幺妹的事被柳风眠牵着走,不想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便提议道:“尺子,你可以将幺妹放在我的榻上……”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却又被柳风眠打断了,他振振有词道:“不行,幺妹不知何时会突然醒过来,到时候留她一人在榻上,闹起来只怕更加麻烦,这位高人你不是说你会解蛊吗?现在人就在这里,你不先给看看?”
郑曲尺经柳风眠一提醒,立即重归正题,她迫切地向他求证:“公输大家,你真会解蛊毒?”
公输大家一时有些语窒,他问:“你们在找会解蛊的医师,是为了桑幺妹?”
“没错,她中了墨家下的蛊毒,她的痴傻并非是因为什么病侵,而是被人谋害的!”郑曲尺一提及此事,便满脸愤恨。
最终,公输即若跟她说了实话:“尺子,我并不懂解蛊,然而我却知道谁会。”
“谁?”她追问道。
“我的二叔公输柏他擅长此类。”
郑曲尺听完之后,神色一改之前急切的样子,她仿佛了解明悟了些什么,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公输即若:“你有什么条件?”
她的眼神太过明亮与透彻,正因为这样的眼神更映衬出公输即若内心的浑浊污秽,他略感狼狈地瞥开眼:“与我回去,当初是宇文晟硬逼你与他走的对吗,你一直都是愿意与我回北渊的不是吗?”
直到如今,他竟还是这般自欺欺人的想法。
郑曲尺当初为了逃离巨鹿国,与他撒了谎,如今她必须实话实说:“我不愿意,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编造的谎言,全是骗你的。”
她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一个是由阴阳怪气变得乐开了花,一个则内心兵慌马乱的茫然错愕。
见她确是在谈“正经事”,体谅她怕吵醒孩子,必须刻意压低声量,的确容易影响气势与发挥,这会儿的柳风眠默默地走过去,十分温柔体贴地伸手将幺妹抱过来,安静地退至一边去,让她继续……虐死这个打算撬墙角的第三者。
“骗我?”公输即若就像一个活在自己筑建完美世界的人一样,面对逐渐崩塌的残垣瓦砾,他无能为力。
喉结滚动几下,他暗哑地问道:“你说过的,你会与莪一起回北渊,如今宇文晟都死了,你还留在邺国做什么?”
他以为,她留在邺国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宇文晟。
提及宇文晟,郑曲尺眼神倏然更为犀利,她道:“公输即若,我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一种武器叫钢栝机?”
公输即若仿佛从溺水中听到的微弱回声,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
“那拥有钢栝机,又身穿蓝衣斗篷的队伍,你见过吗?”她又问道。
公输即若视线停留在冰冷的空气中半晌之后,才转移至郑曲尺的脸庞上,他道:“你真正要问的,是不是我派人杀了宇文晟,对吗?”
郑曲尺没有否认,既然事情已经说破了,她就直接问道:“所以,是你吗?”
公输即若此刻的内心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亦仿佛有一块坚冰地散发着极冻的寒意,面对她此时此刻为了宇文晟对他极尽审叛,他心底蹿升的暗火迫使他报复性的恶劣开口道:“是。”
“真是你?”
郑曲尺瞠大双眸,虽然她内心早有猜测,也从各方各方去探查了解过一些事情,但到底还是想要当着他的面,确确切切的问个明白,不要因为猜忌与误会而冤枉了他。
可现在,一切已经没有任何不明确的地方了。
“……当时,若非你派人襄助陌野的追杀队伍,宇文晟是不会死的。”
她将陌野射杀至重伤,追杀的队伍也已经四分五裂,剩余的部分于宇文晟而言绝非必死的局面,然而这一切,却因为公输即若而改变了。
“是吗?”公输即若略带嘲讽的反问。
“是我,是我因为一时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