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转冷、变凉。
“为什么?为什么不当夫妻?”
有什么东西骤然之间改变,连空气都逼仄得叫人难以喘息起来。
要是正常状态的郑曲尺,肯定马上就住嘴粉饰太平,可现在这个醉酒的郑三岁,却如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瘪起嘴。
“我怕你会家暴,我又打不过你……万一,万一我哪天又惹你不高兴了,你又会像上次那样,将我扔进万丈悬崖下面吧。”
她的话,就像一柄尖刀瞬间插进了宇文晟的胸膛,让他阴郁病态的神色崩裂。
他跟她,一直都对过往的事情,避而不谈。
他以为,只要他伪装得足够好,只要他在她面前好好扮演着“柳风眠”这个人,她就能够尽弃前嫌,慢慢淡忘了所有。
但现在她酒后吐真言,她一直都在害怕着他,害怕他曾经癫狂嗜血的一面。
她不想跟他当夫妻了,她想抛弃他……
他忽然有些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你,我没认出你来,但以后我改好不好?”
他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是在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胡话,她根本就不清醒。
郑曲尺的确快撑不住了,她不舒服,听他还叨叨个不停,直接摇头:“不听,我想睡了……”
“曲尺,为什么连你也厌弃宇文晟?”他扶住她,让脚步打晃的她靠在他胸前,听她还似梦呓般道:“宇文晟,我不信……”
他如同一抹无主幽魂般杵直在那里良久,嘴角勾起,红唇齿白,笑得如斯病态丧失:“没关系,反正这一辈子,咱们就只会这样一直在一起了。”
此时,郑曲尺闭上了眼睛,靠在他身上,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甜甜地“嗯”了一声。
他一怔,偏过头,不可思议。
“你答应了?”
但她却没反应。
宇文晟轻轻地说着:“别怕我,也别想丢弃我,我不会再傻傻地只知道在原地等待了,你无论跑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他见她安睡的笑靥,估计正在做什么美梦,心底郁结难解,他狞笑一声,便摇醒了她。
郑曲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水汪汪地,像一只茫然的小鹿似的。
“曲尺,我不高兴了,想吃糖。”他跟她说。
郑曲尺只想睡觉,但她脾气好,被人强硬弄醒也没发火,只道:“糖?我没有。”
“我有。”宇文晟将她送的糖袋解开,取出一颗抵放在她的唇边,笑得妖孽:“张嘴~”
她懵懂地眨眼:“你想吃,为什么要叫我张嘴?”
一个醉得七荤八素的人,但脑子的逻辑性还依旧这么强。
说话之际,唇齿阖动,他已经将散发着香甜的糖果放进她的唇瓣内,微张轻含着。
“因为,这是惩罚,你得喂我。”
他偏低下头,咬住她唇内的另一半,将那一颗沾满她气息的糖果滑卷入自己的口中。
而郑曲尺瞳孔扩大,则感到了一瞬的心悸。
——
这是梦吧。
“晟儿,你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娘亲,娘亲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记得要乖,别乱跑。”
那充满慈爱、却又那样虚假的女声,在宇文晟耳边响起。
他看到,一个穿着一套华美红裳的女子,对着他柔柔一笑之后,就转身奔入一名穿着铠甲战衣的男人怀中。
“娘亲,很快,是多久?”小小的宇文晟仰起头,疑惑地问道。
但是那个叫“娘亲”的女子,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身影与那名战衣男子一并渐渐消失不见了。
小宇文晟记住了要“乖”。
他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天明……后来,他才恍然明白,“很快”,并不是多久,而是根本就不会回来的意思。
他在寒饥交迫晕倒之前,听到别人在说,他被丢弃了。
什么是丢弃,为什么是他被丢弃?
回去之后,他父亲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告诉他,因为他是一个不详之人。
他娘根本不爱他。
他也不爱他。
可后来,那个叫“娘亲”的女人死了,他们又说,他娘很爱他,甘愿为了救他,而被敌军将领带走,受尽折辱而亡。
可只有他知道,没有人是真正在意他的。
人人都厌恶他,惧怕他,舍弃他。
所以,他从来都清楚地知道,没人会爱他。
他也不懂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去抢夺、去算计、却不折手段地得到。
——
清晨醒来,郑曲尺感觉自己的脑袋跟要炸了似的,刺啦地痛。
她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