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吨的木头,她一个人搬运太麻烦了,于是她暂且坐在堆好的木头上歇息,等着高牧义跟史和通他们回来再想办法。
“你是谁?赶紧下来,我要搬走这一堆榆木。”
旁边,一道不客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郑曲尺转过头一看,是一个拿布包着头发,身穿工服卷边的匠人,他年龄看起来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左右,眉眼细长,四肢强健有力。
郑曲尺站起身来,礼貌地解释道:“这不能给你,这些木头是高牧义跟史和通他们要用的,我在这里就是替他们看守。”
可那人却并没有因为听到高牧义他们的名字而罢手,他反倒怒了:“这库房的木料,是共用的,他们俩凭什么人不在,还想霸占着先?”
嘿,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她明明都说了,她在这里替他们看守,怎么能叫人不在,还霸占呢?
“既是共用,自然是先到先得。”
男子没理会她的话,只蛮横道:“可现在它们还在库房里,既然木头没被搬走,那我就可以搬走。”
说完,他便大声叫来外边等着的杂役兵,要将那堆榆木通通搬走。
郑曲尺也禁不住动了怒,她赶忙跑到木头前,张臂挡住:“等一下,牧高义跟史和通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怕他们?搬!”
五、六个高大强壮的杂役兵目中无人过来,郑曲尺眼见自己挑选的榆木要保不住了,正巧这时,牧高义跟史和通赶了回来。
听郑曲尺一说前因后果,两人那也是不虚场合,抡起袖子就是上前理论。
“你们敢!没听阿青说了吗?这些木头是我们先挑的?”牧高义凶道。
史和通板起脸,沉声道:“付长枫,你凭什么来抢我们的东西?”
一看到他们俩,男子也就是付长枫,冷笑嘲讽道:“凭什么?我想问问,你们俩凭什么打破咱们匠师团一直以来的规矩?拉邦结派,连成一气,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是想将我们这些出头的先排挤走,给你们这些拿不出手的腾位置?且看看究竟最后是谁赢吧。”
牧高义嘴皮子更利索,他接下话道:“付长枫,你算什么?你的那个东西别以为我们眼瞎看不出来,不就是照搬人家桑瑄青的设计吗?你有什么本事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造出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东西来啊。”
这一番反嘲可谓是刀刀致命。
付长枫听完,气得直接口不择言:“那你们呢?说别人之前,难道都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吗?将军吩咐对别国大型器械的研制,不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眼看,双方为了一堆木头,不仅扯出了前尘旧怨,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吵得不可开交,彻底撕破脸皮,郑曲尺也是叹为观止。
想不到这么一个匠师团,不仅内卷得厉害,内部恩怨好像也不少。
知道继续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付长枫仗着这一次他带来的人多,直接叫身后的杂役兵:“给我去将这些木头拖回去!这榆木,今日我付长枫要定了,谁来阻止都不行!”
郑曲尺也挤过来,骂他臭不要脸:“你这是要硬抢了?”
“什么硬抢!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你们的,莪着急要用,你们若再拦着,我的起重器械无法如期完成,延误将军大事,你一个小小杂役兵,还有你们俩,担当得起吗?”付长枫气焰高涨。
一时之间,双方呈三角对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但总得来说,郑曲尺这边要吃亏一些,因为对方人多,可以生抢,他们就三个。
“她担当不起,你就担当得起吗?”
库房门口,一道尾音勾着笑,但却如暴风雪袭来的男声响起。
郑曲尺徒然一僵,惊讶地看过去。
其它人也都是第一时间回头,便看到宇文晟正带着王副官跟蔚近卫站在那里。
将军猩红的唇瓣弯起,冰冷潮讽的轻笑声荡开,刺得人无法呼吸,浑身发抖。
所有人都傻了。
“将、将军?”
他们腿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那保命的态度、那熟稔的跪姿,简直就是习以为常。
而常常会因为不习惯跪人,而动作慢人一步的郑曲尺,总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她杵在那儿,就跟一截呆立的木头似的。
她寻思自己这都升职当将军夫人了,还得跟以前一样随时随地要跪宇文晟吗?
但她转念一想,她这个将军夫人的水份太多,当不得真,她还是跟其它人一样为好,而且现在,她是“阿青”不是。
正当她也要跪时,不经意与宇文晟的视线对上了,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一双阴暗下的眼眸,无声地与她纠缠不休。
她怔了一下。
“都起来吧。”宇文晟道。
第一次,这当真是第一次啊,将军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