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语调不高,可在态度上很是义愤填膺。沈复的神情始终很稳,大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架势,就注视着杭司,也不打断她的话。
末了还是杭司很不自然地问,“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沈复笑呵呵的,“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激动的。”
此话一出,杭司就微微涨红了脸。明面上听着简单,实则的意思挺明显,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极其败坏。可杭司不觉得自己心虚,她转头看了一眼方笙和年柏霄。年柏霄接到了杭司的眼神,心知肚明,含笑说,“陆南深就跟山泉水似的,没人比他更纯洁了。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坏,但心地善良,所以我们人人都爱他。”
这个评价听着吧……杭司就不会觉得很一针见血,但意思是大抵不差的。
沈复问年柏霄,“你们觉得他很单纯,所以你们都喜欢跟他在一起,你们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哪怕知道这趟远行危险重重也毫不犹豫的跟随,是吗?”
年柏霄想了想,点头。
这倒是说得不假,当他得知陆南深这趟行程并非顺顺利利的时候,他的确是二话没说就动身了,虽说表面不想承认,借着赛前想到处溜达溜达的借口前往,实则是担心陆南深的安危。
沈复又看向杭司和方笙,“你俩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方笙能来纯粹是因为年柏霄想来,当然,她也不是不关心陆南深的死活,朋友一场能不关心吗?只不过他也不是她要惦记的男人。可这番话说出来不好听,她便道,“当然了。”
杭司的回答很简单,“这是事实。”
“杭小姑娘,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事实。”沈复手里还抱着碗,说这话的时候还吧嗒两下嘴,眼珠子恨不得还在锅里泡着。
看得年柏霄肝颤,忙将锅端走。沈复啧啧了两声,指了指年柏霄,大抵是想说这小伙子不厚道。但他继续了之前的话题,“陆门是个什么地方我想各位都清楚吧,尤其是年二公子。就算没怎么打过交道也知道陆门的水有多深,上到长辈下到小辈,哪怕是陆东深城府极深的人尚且都是九死一生。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能至善至纯?可信吗?”
沈复慢条斯理,也没管年柏霄乐意不乐意的,说完上述话后还不忘插上一句,“再来一碗,我这喋喋不休的难道不耗费体力?”
年柏霄最终还是没能舍下脸,只能再给他盛上一碗。沈复这下子美了,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但陆门上下的人、外界的人都相信了,这不可怕吗?还有,陆南深是有身手的,你们有目共睹,一个能在貘兽眼皮子底下活下来的人,何来的手无缚鸡之力?”
三人在听前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后面的话就一下子跟锤子似的砸他们脑袋上,一时间都愣了。
沈复在吃第三碗面条就显得斯文多了,许是前两碗就把肚子给填饱了,第三碗再打个牙祭。三人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他笑,“乔渊那么好的身手可不是天赋异禀,那纯粹是因为陆南深自小就有身手底子,在陆南深出事后,陆家防患于未然,给他请的武术老师那都是顶级的。但就是很奇怪,不但你们认为陆南深手无缚鸡之力,就连陆门上下也都是你们这种想法。”
杭司不说话了,眉心微蹙。沈复的这番话像是海浪似的层层叠叠往她心里拍,她开始细细想着过往,是啊,从刚认识陆南深那会儿她就知道他身手不错,她怎么就始终觉得他羸弱不堪呢?
年柏霄和方笙都没说话,一时间也给不出充足的理由来。
沈复用筷子挑着面条,“这人啊,性格不同,强势的方式也不同,乔渊留一个人在身边,手段直截了当,明着来,让人不舒服。陆南深呢,他想留个人在身边,是润物细无声,能让你们心甘情愿地留,自觉不自觉的就会以他为中心。陆门的人是这样,乐团的人是这样,同样的你们也是这样。”
他又吧嗒两下嘴,“年二公子,你这下面条的手艺相当可以啊,看来从小没少吃你大哥给你下的面呐。”
年柏霄眉色一凛,看沈复的眼神里多了审视。
这小老头果然厉害,什么事都知道。
沈复也没想着招惹年柏霄,又绕回了正题,“所以在我看来,论心思深沉,乔渊不及陆南深。当然,你们不爱听这些话,我只想说,不管强势的特征用什么方式表达出来,其目的就只有一个,乔渊也好,陆南深也罢,想留谁在身边就一定会达到目的,而且目标一旦想离开,他们是绝对不允许的。”
说到这儿,他挑眼皮看了看杭司,似笑非笑,“不信,你离开陆南深身边试试。”
杭司心里一激灵,紧跟着反应过来,刚想质问沈复什么时候离开,就见沈复一口面条没咽好剧烈咳嗽,动静可不小。她见状吓了一跳,想都没想赶忙上前给他拍背,年柏霄也吓了一跳,抓过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