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地,在谁手里,这说得过去。
一如当初谭纶在朝日坛咳嗽被弹劾,科道言官们只不过是借着礼教森严这杆大旗,逼迫谭纶要么让王崇古家里狗到京营吃皇粮,要么致仕,而张党为了保下谭纶,对等出牌,是礼部尚书陆树声也咳嗽了。
还田疏里,只要通过廷议开始执行,哪怕是不公布还田疏,有那种倾向,就会点燃油锅,乡贤缙绅们怎么可能让朝廷准备好,摸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之中呢?
大不了就再来一场倭患,或者套一层民乱的皮,让皇帝老儿知道,谁才是天下之主。
张居正、王崇古,都是卷到内阁的辅臣,他们太清楚这种想当然的危害了。
朝廷此时越是劝农桑,这些遮奢户们,就会觉得老爷们把天大的好处往自己兜里揣,官厂团造如火如荼,开海海贸如日中天,却让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里打滚,遮奢户们自己就会想方设法的进入手工作坊,甚至是机械工场里了。
不用别的,不给佃户种地,不租赁田亩给佃户,流民激增,朝廷就无法应对了。
“你说得对。”朱翊钧对王崇古的意见是十分认可的,大明皇权不下县,在国初的时候,是可以做到的,时光荏苒,基层组织架构的彻底瓦解。
整个斗争过程,对根本矛盾避而不谈,反而在些似是而非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这在最开始是个优差,毕竟掌握权力,就可以中饱私囊、为祸乡里,可是随着官田减少、百姓逃亡越来越多、兼并严重,粮长催办粮差,收不上来的税,就只能由自己赔付,变成了苦役后,粮长也开始逃难。
大明的基层组织,彻底瓦解。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去触碰那个不能触碰的话题,最终还是谭纶自己挑破的。
所以,地方和乡贤缙绅们是合作共生的关系,地方衙门需要乡贤缙绅配合纳税给朝廷交差。
王崇古进一步说道:“有的时候,越是劝他放弃,他越是不肯,例如这个田亩,朝廷无论是减租公卖放领额田,都是要人命、提都不能提的事儿,但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呢,劝农桑。”
大明的基层建设就是里甲制,在里甲制的基础上,有了黄册和鱼鳞册,里长、粮长、驿卒,就是大明的基层组织架构,这一套已经被完全破坏,里长被富户取代,而粮长成为了苦役。
(基层架构)
王崇古说的是有道理的,还田法最后要落到乡野之间,还田法的逻辑上是行不通的,它让地主富民、乡贤缙绅们自己割自己的肉,喂给过去他们可以作威作福、予取予夺的百姓,乡贤缙绅又不是割肉喂鹰的佛祖菩萨。
张居正教朱翊钧三思而后行,人之处事,固不可以不思,而亦不可以过思。善应天下之事者,惟当以穷理为主,而济之以果断。
“朝廷也是劝农桑,越是重视农务,遮奢户们就会觉得,这是让他们当牛做马,反而越不愿意再兼并,甚至愿意让出土地了。”
以《还田疏》为纲领,不断的在实践之中修修补补,完善还田疏,才是践履之实。
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办法。
意思是人做事,当然要反复思量,但同时也不可以过度思量,天下所有的事儿,要要以理为主,更需要果断。
可是那份提举名单,谁都不提。
这和当初贾似道搞得公田法失败和局限性是相同的,基层是乡贤缙绅,要让乡贤缙绅执行对自己不利的政策,在逻辑上是行不通的。
王崇古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陛下,其实我们可以暗度陈仓,把还田疏的政令反过来理解一下,从我们去,到他们主动来,有的时候人和驴一样,叫立不立叫跪不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谓犟,你越让他站起来,他越是要跪。”
所以,王崇古和张居正反对的意见,高度趋同,陛下想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家,让他们安居乐业,但政令一旦开始推行,就是害天下百姓颠沛流离。
这些资产投入需要银子,而且持续不断的投入,田亩是可以置换银子的。
王崇古的田亩回收计划和张居正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但做法却南辕北辙。
“王次辅怎么想到这种招数的?”朱翊钧听闻之后,满脸不敢置信,他都打算暂且放弃了,等生产力进一步提高后再谈此事,结果王崇古搞了个暗度陈仓之法。
王崇古特别了解陛下,陛下不是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比如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杨博和张居正交换结束后,刺王杀驾案就彻底落下了帷幕,却没想到,张四维被族诛,张四维本人被做成了标本;比如当初所有人都以为隆庆议和,已经了结了和北虏的恩怨情仇,但陛下还是遣京营,把俺答汗抓到了京师斩首。
这就是眦睚必报的皇帝陛下,陛下,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这个时候,劝说陛下收回了想法,陛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