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笋剥了笋衣之后,滚刀切开,又将那咸肉拿了过来,既然食材充分,作为厨子,自是要对得起这些食材,充分利用了。
今日这一碗汤,必是极为鲜美的。
这里温明棠正剥笋切肉,那厢的京兆府衙门前却来了一对皮肤黝黑的老农夫妇,两人佝偻着背,取下那门口鸣冤鼓的鼓槌,敲了起来。
“咚——咚——”的鼓响声引来了经过此处的行人的注意,看着敲鼓敲不利索的老农夫妇,那道士模样的行人上前,问道,“老人家,你来报官?是为的什么事?可要帮忙?”
那对佝偻着背的老农夫妇颤颤巍巍地以一口略带口音,不甚规整的长安官话说道:“我们……我们是城外刘家村的,便是那个一半在长安地界之内的刘家村。”
一听来自“刘家村”,那道士却是一副恍然的表情,打量了一番那老农夫妇之后,说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怎的自己跑出来了?家里孩子呢?”
一听道士问这话,那对老农夫妇立时泪如雨下,道:“女儿……女儿投井死了,那童家……”
话还未说完,道士立时“哦”了一声,拍了拍胸脯,道:“我知晓了,你等那女儿便是那嫁进童家死了的新嫁娘,是也不是?”说着,看那老农夫妇才点了头,道士便立时抽走了两人手中的鼓槌,“咚咚咚”的敲响了京兆府衙门口的鸣冤鼓。
不似两位老人缓慢的敲击声,这等“咚咚咚”的敲击声听起来迫切至极,衙门里原本正打瞌睡的几个小吏被这鼓声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查看,才一开门,便看到那敲鼓的道士扔了手里的鼓槌,抱拳道:“大人,这两位老人家来报官呢!”
这般快的反应便连那两位老农自己都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那道士推进了衙门。
……
……
将那浸泡了一个时辰的咸肉放入锅中,又加入了葱、姜以及酒焯了水,待肉变色后,温明棠便捞了出来,置砧板上开始切片。
“这次送来的咸肉当是腌了有一段时日了,还是浸泡去去咸味的好。”温明棠同阿丙和汤圆说道,“今日这碗汤名唤腌笃鲜,味道极为鲜美,定叫你等食完一碗还想再食一碗。”
“这是道江南菜吧!”一旁看他们做菜的纪采买说道,“我好似曾经在那等菜谱上看到过这道菜。”
温明棠点头:“这‘笃’字,在那吴语里便是炖煮的意思,腌顾名思义,指的是咸肉和扁尖,鲜则指的是鲜肉和春笋。这腌笃鲜究其本意,就是指将咸货与鲜物一起炖汤的意思。”
汤圆和阿丙听的连连点头,那厢的纪采买也道:“听闻这道菜做起来鲜得很,用那些江南吴地人自己的话来说,便是‘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倒是个颇对时宜的菜。”
听到那句“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汤圆同阿丙两人立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这举动看的温明棠同纪采买忍不住莞尔。
几人正笑着,一个杂役跑进来道“外头来了个道士,说是什么‘紫微宫传人’的弟子的,说是有事要找温师傅”。
正说笑着的几人停了下来,那厢刘家村的事,几人事后也自温明棠口中听到了一些,自是知晓这些所谓的“紫微宫传人”、“茅山派亲传”之间的事的。
原本以为此事已了,毕竟钱都给了,却未料这等时候,那“紫微宫传人”竟又来了。
“钱货两讫,”纪采买闻言,说道,“倒是不成想这大师还管后续之事,也不知收钱不收钱。”
当然,这收钱不收钱的,出去见了那“紫微宫传人”的弟子便知道了。
同阿丙和汤圆交待了几声,叮嘱他们莫忘了将其余的菜备好之后,温明棠便跟着那杂役走了出来。
才走出衙门,那过来跑腿的杂役便指了指歪脖子树下那梳着个道髻,穿了身道袍的道士,还特地道自己就在里头,有什么事,温师傅喊一声便是!
温明棠向跑腿的杂役道了声谢,而后便迈步走向那立在衙门门口歪脖子树下的道士。
那道士年岁不大,不过二十上下的年岁,和“紫微宫传人”那副“老江湖”的老道不同,那副积极的踢踢腿,活动胳膊肘的样子,瞧起来,莫名有种赵由似的憨直感。
而报了家门之后,这道士的表现也同赵由的憨直没什么两样。
“师父让我这几天盯着那京兆府衙,道万一有刘家村的人过去报官,便帮个忙,推一把,将衙门里的大人们喊出来受理案子,而后再过来同温娘子你说一声。”道士说道,“今日那京兆府衙门口便来了一对老夫妻,是刘家村的,去京兆府报了官。据他们自己说自己的女儿先前嫁了那童老爷家的独子,却掉入井中淹死了,我帮忙将人推进了衙门,便过来知会温娘子了。”
温明棠听罢,问道:“那老夫妻的女儿掉入井中淹死一事,可有什么内情?那老夫妻怎么说?”
道士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师父没让问这个,我便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