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站着的正是朱高燨。
“殿下,不是在南方吗?”汤承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朱高燨揉了揉眉心,神态乏累的说道:“杨荣给我派了八百里加急,哪里还顾得上南方的事,孤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先把南方的事缓下来,回京城主持大局。”
这一瞬间,汤承的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喉咙微动,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也只能是一句:“太子爷,辛苦了。”
朱高燨笑着摆了摆手:“孤有什么可辛苦的啊。”
这也是封建王朝不可避免之事,皇权有效的情况下,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把国家的国运,把帝国的浮沉,全都交到一个人身上去赌,一旦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情况,整个帝国都会随之起伏不定。
可如果皇权失效,权力分散到多个人手上,又将会引起比皇权有效更难以接受的局面。权力的分配绝对不会公平,而因为权力的不公,就会引起人心的失衡,一旦皇权失效,整个帝国就会陷入内斗与党争当中。
这是王朝推进的必然趋势,也是封建制度中不可避免的丑态。
朱高燨想要努力改变这一切,但他深知他不是神,尽管他的思维与能力已经凌驾于这个时代,但在历史的洪流面前,他需要抗住的是来自全天下的压力。
一个人,用双臂撑起帝国的嵴梁,何其艰辛。
“行了,汤叔,说说老爷子这是什么情况吧。”
朱高燨看向了明黄色纱幔之后的龙榻,老爷子躺在榻上昏迷,气态虚弱,犹如风前烛,雨里灯,稍有风浪就将一蹶不振。
“怎么会这样?”
朱高燨微微皱眉,“我去南方之前才给老爷子把过脉,开了药,分明那时候已经平稳了许多,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样。只要老爷子耐着心静养,半年之内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这两个月怎么就出事了。”
汤承提醒道:“我一直服侍在陛下左右,只记得陛下在昏迷前的几天里,情绪一直居高不下。”
“情绪居高不下?”
朱高燨有些疑惑,“老爷子就这么在宫里安逸着也能有情绪?”
汤承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甚理解。
皇帝陛下的心思,他一个贴身太监哪里懂。
朱高燨无奈,招手示意:“取一副银针来,我先用针灸试试,看看能否给老爷子把这口气给续上。”
……
……
文院,办公厅。
夏原吉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能感受到令人舒适的温暖与灿烂,温馨的阳光洒在了学院里,树荫与草木欣欣向荣。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正在处理的草桉,标题是《文院二期学员从职报告。作为文院的副院长,在院长朱高燨培育出,夏原吉则开始接手文院事务,成为名副其实的院长。
他接管了文院之后,开始着手培养第二期的文院学员,第一期的文院学员,是在培养两京及各省地方高级官员的行政水平。而第二期的学员,则是夏原吉亲自挑选的一批寒门学生。
由夏原吉亲自核查,在府县当中,搜寻优异的寒门书生,合计三百人,录取为文院第二期的学员。经过文院的培育后,这三百寒门学生,将会被派发往各省,担任七品起步的职务。
按照夏原吉的计划,这三百寒门书生,将会为天下寒门打开一扇大门,由下至上,在各省设立考察点,但凡有才华者,无论出身是否上得了台面,都可入文院培育,而后发放为地方父母官。
这也是夏原吉最开始的初衷。
他要改革吏治,要为天下人,开一扇门。
他现在已经要成功了,文院第二期这三百寒门,即将毕业,等到这三百人入朝为官,朝堂上将会多出来一个新党派
——寒门党。
想到这里,夏原吉不由轻笑一声,轻闭双目,喃喃道:“老夫此生,能为天下寒门书生开上这么一扇大门,足矣。”
正当他陷入久违的安逸时,门外忽然传来文院先生的惊呼声:“夏老,您快来看看吧,学院的门口有一大群人把大门给堵住了,吵吵嚷嚷的要见您!”
夏原吉心里咯噔了一下,勐然睁开了双眼,拂袖起身:“别急,待我去看看。”
……
……
学院正门前,身穿长衫的儒生们人山人海,沸沸扬扬,吵闹的像是要将学员冲垮的海啸,赤膊高举着抗议。
“夏老贼乱我儒学,此獠居心叵测,罪在千秋!”
“败坏纲纪,贪赃枉法,夏原吉千古佞臣!”
“夏原吉滚出来!”
“夏老贼辱我儒家经文,奸臣当道,此贼一日不除,国家一日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