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贪婪,本以为能和平谈判,未曾想到对方的执拗,是宁可掉脑袋也不愿意出钱出力。他太子亲临,结果区区一个府,就敢跟他对着干。
这还是扬州的康知府有大局观,在帮着让世家门阀们交粮,结果仍然行不通。倘若某些地方官员与地方势力勾结,那朝廷说的话,在他们眼里真就跟狗屁没什么区别了。
皇权只能在上层流通,却无法下放到基层,基层自成体系,无视了上层的存在。如此一来,皇权的统治力大大下滑,只有威慑力却没有直接统治的权力,甚至连统治者都算不上,皇家只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世家门阀罢了。
“牧之。”
“臣在,请殿下吩咐。”
“你让康仕可,来见一下孤。”
朱高燨眼神澹然,抬手道,“扬州,让孤失望了。”
“本想给他们留条生路,现在看来,是孤自作多情了。”
“便送他们一并去见阎罗吧。”
张牧之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殿下现在的神态,他的腰弯的很低,额头密布微小的汗珠,也不只是正午的阳光太过辛辣,还是心里的压力太过沉重。
……
康知府匆忙返回了府衙,他所居住的官宅上房,现在成了太子爷的临时居所,自己只能退住至客房。
等他走至官宅上房门前,却发现,门外有一队身披甲胃的军士巡逻,直接就将他拦下。
“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在下扬州知府康仕可,奉太子殿下之命觐见,劳驾您进去通报一声。”
“嗯,你在门口等着。”
军士将这位府尊大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走了进去。
而康知府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的出来,驻守门前的这些军士,可不是那些种地晒太阳度日的屯田卫所,而是真正在边关厮杀刀尖舔血的百战之士,浑身上下尽显凶狠与威严。
虽然和这位太子爷只见过两面,但康知府知道,对方不是好大喜功作威作福的那种人,很随和且易相处。此时让这些军士们出现,定然是对方在巡视扬州城时发生了什么变故。
没过多久,军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道:“太子殿下让你进去。”
“好,麻烦阁下了。”
康知府走进了宅院当中,却见太子爷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品尝清茗,他叩首行礼:“臣康仕可,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朱高燨见到来人,浅笑道:“你这里的茶,很不错。”
对方没有说免礼,康知府也不敢起身,只能继续跪着低头道:“这是臣老家里自己种的茶叶,若是殿下喜欢,便让老家人多种些,把田地里全种上茶叶,以此来孝敬太子爷。”
“哦,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朱高燨微微颔首,“孤来南巡,所求为何,你不必有所遮掩,大大方方跟孤说。”
康知府低着头,犹豫再三,道:“北征粮草。”
“你很懂啊,北征粮草短缺,大明国库有钱无粮,国家再怎么富庶,也没办法让一亩地种出两亩地的粮食。”
朱高燨嘴角轻勾,“现在只因为孤一句话,你便想着让一地百姓将田地改稻为茶,后世人会如何评价孤,后世人又会如何评价你康知府,天底下的人又怎么看我们?”
康知府连忙磕头道:“臣愚钝,有所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愚钝,何在?”
朱高燨悠悠道,“燕春归,巢于林木。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康知府大惊失色,心想自家太子爷这诵的是什么邪门诗,只是听着便让人觉得胆寒。
朱高燨伸手竖起三根手指:“孤现在心里,只想着三件事,你猜猜是哪三件?”
康知府摇了摇头,他这哪儿能猜的出来。
朱高燨缓缓道:“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三件事,你看着办吧。”
“孤乏了,你且退下。”
……
康知府走了出门,仔细回想太子爷说的话,眉头紧皱。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是何意?
给谁请客,斩谁的首,收下谁当狗?
等等……
康知府顿悟了,太子爷这么跟他,肯定不是要砍他的头,哪儿还要算计杀人之前还提前跟对方说一声的道理。
如此一来,那便是指的……
扬州十七家!
“不对,这说到头,最先请客的是我,最先斩首的也是我,最先当狗的还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