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还是有一人站起身来。
此人起身后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恭敬的鞠了一躬,方才缓缓说道:“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然世之仁者,临财当事,不能自克,常自以为不必败;持不必败之意,则无所不为矣。”
朱高燨微微颔首,问道:“学生姓名,任何官职?”
那人道:“学生伏伯安,任工部左侍郎。”
朱高燨看了一眼面前的纸张,向那工部侍郎挥手:“请坐。”
有人探了探头,想探明太子刚才看的纸上写的什么,不过隔得太远,字太小,看不清楚。
倘若从朱高燨的角度去看,便能看到他面前那张小纸上,写着一串名字,名字后面又跟着一串事迹。
「工部左侍郎伏伯安,经督税院核查,偷税漏税七万四千两,经手工程,多为金絮其表,败絮其中。」
不出所料,伏伯安在朱高燨的心里,已经判了个斩监候。
斩监候,也就是“死缓”。
“刚才伯安所言,乃是写在书上的为官之道,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但我不敢苟同。”
朱高燨缓缓道,“我粗略的讲一下,何为我理解的为官之道。”
“人常说,书读得越多,积攒的学识越多,便能当一个好官。好官,当然是要提携升迁的。”
“但实际上呢,升迁,跟学识有个毛的关系?”
“提携升迁的关键因素在于关系背景,在于你有没有可以和上官交易的筹码,上官拔你对他有没有实质的益处,其他什么业务能力、为人处世都是其次的或者说是幌子、花架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这话,能说吗?
能在这个课堂里,听朱高燨讲课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于谦不在其中,他属于裙带关系才有资格来这里听课的,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于谦似乎并不明白这当中的道理。
然而,道理明白归明白,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你把这些话在明面上说出来,就等于是甩了众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把这些话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你有什么目的!
太坏了!
你这么说,不是要教大家当贪官吗,这哪儿是什么文院啊,这分明是“帝国贪官专业素养培育学院”!
哪有贪官啊!
你可千万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大人,在座的各位可都是老父母大清官,人均包青天,哪儿有贪官!
“呵呵呵……”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引得众人瞩目。
发笑之人,正是于谦。
他站起身来拍手叫好:“先生说得好,学生受教了。”
朱高燨微微一笑:“坐下,下次说话时,记得先打报告,否则要吃板子的。”
于谦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学生知错了。”
“正所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说白了,往死里干活但是闭上嘴,这是当奴才的学问。想说话可以,多磕头多喊大人英明。”
朱高燨悠悠的说道,“这样的为官之道,可保各位大人仕途如步青云……以及死无葬身之地!”
“各位都是读圣贤书出头的,孔圣人授业于我等,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一个大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