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懋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年轻人,有些眼生,看起来方才不到二十,是这百十来号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这人是?”陈懋低声向柳升询问。
在场的人他都认识,要么是靖难时候的战友,要么是老战友的子嗣,唯独这个年轻人,他一点都没印象。
柳升回应道:“山东都指挥使,苏文,南京祁王府出来的。”
“哦,原来是他啊。”陈懋澹然道。
他听说过苏文,大明朝建国以来最年轻的都指挥使,不到二十岁就成了正二品的封疆大将。虽然没爵位,但在职务上并不亚于担任宁夏总兵的陈懋。
但陈懋觉得,这姓苏的也就是傍上了东宫的大腿,才得以节节高升,没什么真本事,也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陈懋这些人的爵位和职务,都是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诚然,在场的人里并非没有将二代,靠着承袭父爵得来了现在的权势,但在陈懋眼中这很合理,爹打下来江山儿子继承,这太正常了。
倒是苏文,他才打过几仗,就轻而易举的当上了都指挥使。
注意到一旁老友眼中的不屑,柳升在暗中提醒道:“老陈,你可别犯浑,左都御史苏武就是他弟弟,后面还有东宫那位撑腰,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兄弟以后的仕途可滋润着呢。”
陈懋澹澹的说道:“我知道。”
他当然不会因为看不服苏文,就故意去招惹对方,傻子才干这种事。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活出造化的老油子,逢人能结交的就结交,不能结交的也不能得罪。
陈懋所在的勋戚派系,和苏文苏武这样的祁王派系本就是天然的盟友关系,没理由去和对方结仇。
但这并不影响陈懋在心里瞧不起苏文。
苏文只是澹然一笑,不做多言。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一言不合就热血上头,做事不过脑子看谁不爽就干谁的鲁莽少年。
苏文还记得,在自己临行山东前,朱高燨对自己说的话:
“你要记住:以后要磨练自己的心性,为大将者,腹中能隐山海。如果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被人说两句就吃不好睡不着,那结局只有被支控的份。”
这听起来像是老父亲对临行的儿子说的话,苏文在丧夫丧母之后,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种温和的语气教育他,而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
“门开了!”
众人望去,武院的大门由内而外的打开,门前站着一人,身着太白长衫,长须美髯。
英国公,张辅。
无论是骄兵悍将们还是将门纨绔,此刻都齐齐行礼。
张辅曾为武勋派系的执牛耳者,无论是能力还是地位上来讲,都值得他们去尊敬。
“一百零七人,人对了。”
张辅扫视了一眼,便已经将人数清点完毕,澹澹的说道,“如你们所见,我是武院的教育官,张辅。到了武院,没有什么公侯伯,也没什么封疆大将,一旦踏进了武院就只有两种人。”
“一种人是武院的先生,另一种人是武院的学员,到了这里,把头低头,要对武院的先生抱有应有的敬意。”
陈懋躬身道:“国公爷,我等明白了……”
“这里没有什么国公爷。”
张辅瞥了一眼陈懋,道,“你应该尊称我为先生,这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可以转身离开,没人拦着你。”
陈懋顿了一下,退至人群当中。
该怂的时候还是怂点好。
退出武院?开什么玩笑!
皇帝一纸诏书,将他们这些人聚在了一起,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命令。这时候要是退出武院,那就是抗旨!
张辅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无人反对,那就随我一同进入学院吧,武院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迎接仪式。”
……
众人跟在张辅的身后,虽然表面上没意见,但私下里却犯起了滴咕。
“说实话,我想过武院的‘三巨头’里会有英国公,但我没想到的是,英国公居然是排在三个里最后面的那个。”
“我以为,英国公就算不是武院的院长,也得是个副院长,谁曾想只是个教育官。”
“你们说,连英国公都只是教育官,院长和副院长得是何方神圣啊?”
“别管是谁,我就不信大明朝还有哪个将军能压过英国公一头,无论是谁来当这个正副院长,我都不服气!”
“少说两句,别给国公爷惹祸。”
“说说又怎样,本就是实话,英国公是我们这些武将勋戚的排名,结果找了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