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读过些许圣贤书,奈何家道衰弱,这才知百无一用是书生,只得落草为寇。后来太祖殡天,天下风云变幻,在下遂投效官军,追随燕王,新朝后,在下被编入锦衣卫任职。”
沉青玉听的目瞪口呆,合着这位爷还是个惯犯啊!
世家出身,后来家里破产了以后当了土匪,一看到燕王造反又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当了反贼,等到燕王朱棣打下来天下以后,他又成了锦衣卫的鹰犬。
土匪、反贼、鹰犬,好家伙,这位仁兄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干的却是刀头舔血的差事!
二人闲聊时,朱高燨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汤,轻吹后尝了一口,鲜美至极,他向那二人招了招手:“过来喝口汤吧,我一个人也喝不完这么多。”
沉张二人受宠若惊,却又不敢推辞,只能拘谨的走来,有幸尝到太子殿下亲自炖煮的鱼汤。
鱼汤的滋味虽美,却不如权与力更加醉人。
朱高燨熬了半个多时辰的鱼汤,他自己却只是喝了半口,便拎起青釉酒壶豪饮。
他澹澹的说道:“我确实不喜欢喝鱼汤,只是单纯的喜欢熬汤的过程,至于李彬,对我来说不重要,没有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话,是对张牧之说的。
朱高燨并不是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他只在乎利益,于大明而言需要的,他则会争取来,大明不需要的,他也会毫不留情的铲除。
无论李彬曾经做过什么,无论他对于大明有何贡献,曾经帮大明击退过多少的劲敌,可当他背叛大明的那一刻,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牧之放下了手里盛着鱼汤的瓷碗,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
从熬汤的铁锅,到他和沉青玉闲聊的位置,隔着十余步,刚才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殿下却听的一清二楚。
这他妈的是长了顺风耳吧?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伶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朱高燨悠悠道,“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他这些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西南一战,烧死了六七万的叛军,大战之后又是小战,陆续全歼了将近五万叛军,彻底荡平了西南的叛乱。
一令未冷尸先寒,大雾血蔓千溪染,勐夫横碎嘶吼中,春雨难洗一身腥。
……
北京有一宽而长的水系,元人称之为「海子」,也有人叫这里什刹海,在元朝此地是运河的终点,一派舳舻蔽水、万桅千帆的繁华气象。
而到了大明朝,这里不再有漕运码头的热闹,却有河岸垂柳,水中荷花的幽静雅致。
朱棣靠在一株柳树下,手里翻着一卷颇为有趣的闲书,他还是燕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株柳树下偷得浮生半日闲,只不过那时候,身边总是会有一位贤惠的美人为他沏茶。
几十年过去,柳树还在,美人却早已不见。
汤承站在皇帝身后,娴熟的为朱棣捏肩,轻声道:“陛下,奴婢听说近些日子来朝堂上不太安分,有些人还在念叨着太子爷南征的事。”
朱棣将闲书翻页,澹澹的问道:“都在念叨些什么,太子在南边打了大胜仗,带着两万多人灭了十来万的叛军,怎么还是堵不住他们的嘴?”
“有些胆大妄为的人说,太子爷虽然打了胜仗,可明明是能杀一些招安一些来解决问题的,可太子爷却全杀了。他们觉得,太子爷贵为储君,本应以仁德示人,行为却……”
朱棣挑眉道:“却什么?”
“奴婢不敢说……”
“朕让你说,你若不说,便是欺君,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汤承。”
“他们说,太子爷戾气太重,杀性太深,有损大明清誉……”
“这些嚼舌根子的蠢货,说的话狗屁不通,他们只知道扯些圣人说的道理,殊不知圣人说的道理只是说来听的,如何能用在治国上。交趾遗民,屡降屡反,这些贱骨头根本就不可能打心底里向大明屈服。如果不是太子这次在西南把交趾遗民杀得青黄不接,不出三年,安南照反!”
朱棣将手中闲书合上,声音阴沉,“一群整日里安坐在温室当中的烂人,除了会叫唤两句之乎者也的话,别无长处。吃着朝廷的俸禄,却胸无点墨毫无建树,他们又怎知,是太子,是朕,是我们这些打天下的人,在外面用金戈铁马换来了他们的安宁,结果他们反倒是来背刺我们这些打天下的人了!”
如果换做别的皇帝也就忍了,但朱棣忍不了。
将士们用血换来的江山,用命护得国家太平,结果却被这些享受太平的人嫌弃他们手上染了血。
若是没有我们这些打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