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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军进入了开京,无一人阻拦,就这么直冲冲的一直冲进了王宫。
然而王宫门前,有一人早已等待,高声问道:“来者可是大明祁王爷?”
“吁——”
朱高燨勒马质问道,“我是祁王,汝是何人?”
那人躬身行礼:“臣锦衣卫宋久诚,拜见祁王爷!”
宋久诚?
朱高燨记得这个名字,这是锦衣卫埋藏在朝鲜的一个暗桩,祖孙三代潜伏了二十年。
而在朝鲜的谍报网中,宋久诚是他最看重的暗桩之一。
“现在开京城内,局势如何?”朱高燨问道。
宋久诚答道:“昨晚夜里,王世子李褆最先发动兵变,攻破王宫,随后与忠宁大君李裪、开京守军爆发了混战,一夜血战之后,最终李褆险胜,他的军队坚持到了最后,忠宁大君李裪被杀害、开京守将自尽,只是拥立他的闵氏一族,在昨夜血战以后,死伤殆尽,而李褆手上能战之士,已经不足二百。”
朱高燨微微挑眉:“那李褆现在在何处?”
宋久诚的回答干脆:“死了。”
“死了?”
“明面上,是死于忠宁大君李裪的刺客之手。”
“实际上呢?”
宋久诚平静的说道:“实际上,是臣杀了李褆。”
朱高燨沉默片刻,笑道:“你很不错。”
一夜之间,朝鲜王与他的两个儿子全都死在了开京城内,死于一场由锦衣卫推波助澜的叛乱,这场叛乱没有赢家,人都死绝了哪儿还有什么赢家。
唯一的赢家,便是在幕后引导的朱高燨。
不费吹灰之力,完全靠着在敌后战场的谍报网,让朱高燨率领的军队挺进了李朝开京。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的真名,叫什么名字?”朱高燨问道。
宋久诚回答道:“臣在朝鲜化名宋久诚,真名宋九城,辽东人,在洪武一朝时,迁徙至高句丽,后来高句丽为朝鲜太祖李成桂所灭,臣等一家人便在朝鲜为官,二十年来,除了锦衣卫的名册,没人知道当年的辽东宋九城,便是如今的朝鲜王世子府幕僚宋久诚。”
这话说起来风轻云澹,但二十年来,他一家子在异国他乡隐姓埋名,祖孙三代都在潜伏,如今传到宋九城这一代,历经改朝换代,数不清的艰辛与磨难。
朱高燨思忖片刻,道:“本王擢升你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千户,具体事宜与封赏,待回京以后再做定论,你先跟在本王身边做事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次在朝鲜的锦衣卫暗桩,本王那里有名单,等回京以后,一一封赏!”
“漂泊他乡二十载,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本王在这里担保,凡有功之臣,我绝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人!”
这个擢升,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寒碜,毕竟宋九城都卧底到朝鲜二把手的位置上了,结果居然只给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正四品官,若是正宗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也就罢了,但这很明显只是个名义上的虚职。唯一能看的,估计也就是世袭千户这个铁饭碗了。
但如果只看到这个层面,那只能说四个字。
——格局小了。
很明显,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只是过渡的职位,就跟皇宫里的大汉将军一样,都是提干前铺路的基石。跟着祁王混,有监国罩着,升官跟坐火箭一样快,未来少说也是能穿从二品官袍的。
但宋久诚在乎的不是这些官职,他只在乎祁王说的那句“你们可以回家了”。
二十年的卧薪尝胆没让他落一滴眼泪,然而现在他却眼眶湿润,潸然泪下。
我们可以回家了!
宋九城回得去,可是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以及那些埋葬在朝鲜的锦衣卫兄弟们,却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们的尸骸永远都留在异国了,至死都在望着大明的方向。
朱高燨沉默了一会儿,向吕朝阳挥了挥手。
吕朝阳走了过来,躬身询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朱高燨问道:“照着锦衣卫在朝鲜的名册核对,尽可能的找到所有在朝鲜殉职的锦衣卫暗桩,收殓他们的遗骸,带回辽东安葬。”
这是一份大工程,毕竟锦衣卫在朝鲜的暗桩,很多都是二十年来的这里,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想要搜集遗骸谈何容易。
然而只要想做,总是有办法的。
朝鲜不久之后就将变为大明的高丽省,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找到一副遗骸安葬一副。
宋九城高声道:“臣替锦衣卫所有在朝鲜的暗桩,谢祁王爷厚恩!”
他们这些人,早已是行尸走肉,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别无所求,只是偶尔会看向大明的方向,希冀死后能够将尸骸葬在那片土地上。
不求活的风光,但愿魂归故里。
功名利禄,终究不过是一捧尘沙,但这一捧尘沙,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