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还是猫人警卫连番提醒,瓦迪耶亲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入夜前,达特尼说自己肚子痛,离开营地走到外面一片小山坳里。
有只乌鸦停在石头上,嘴上呱呱叫着。见到达特尼,它转过鸟头,黑色的小眼睛凝视着他。
达特尼愣了一下。
难道是军鸟?
这是要对自己军法处置……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不过很快,达特尼发现,这只是比较大的乌鸦而已。军鸟眼睛在黑夜中会变成血红色,而且鸟喙里有细密牙齿。
他松了口气。
不是军鸟追杀就好。
达特尼回到自己的洞穴病房里,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外面一点点声音,不论是碎石坠落还是风声,都会把他立即惊醒。
哪怕在俘虏营,他也能感觉到尧族无处不在的踪迹。
空中漂浮着那种名为天灯的飞行器,竹鸟怪将军鸟逐个击落,地面则是被猫人掌控和监视……唯一算是盲区的地方就是水里。
虽然在这里没受到什么虐待,三餐吃得也不错,但达特尼还是想要回到那个灰尽漫天的国度,那里有他熟悉的一切。陌生的世界让人害怕。
他决定逃跑。
在第二天午后,达特尼绕到后面的低矮悬崖——只要安全下去就能进入海里。
达特尼将衣服和裤子做成的绳子丢下,准备往下爬。
然后他被夜风一吹,浑身激情稍微被降温,于是想到一个忽略的问题。
怎么对付水里的食人鱼与海蛇?
……
他冥思苦想后决定放弃逃跑,回去好好睡觉。
这时,绑在石头上的简易绳一下子绷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抓住了绳子。
达特尼吓得后退了两步。
一个湿漉漉的人抓着绳子爬了上来。
来人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许多伤口都已经溃烂而长出脓疮。这种伤势居然还没死,简直算是一个奇迹。
那人看了一眼达特尼,干涸撕裂的嘴说了句什么。整个人笔挺地倒在地上,脑袋砸在石头上,发出哐的一声。
达特尼朝营地方向大呼救命。
猫人们迅速对这位无名伤者进行了救助,将他安置在战俘营。医师们星夜赶来,曾救下达特尼的殡角也来了,让达特尼隐隐感觉,这或许是某个大人物。
“干得好啊,多亏了你发现后把他拉上来了。他已经泡在水里很多天了,完全没有力气。”
殡角叹气说:“负剑北伤太重了,大家想了很多办法,才帮他稳住伤势,这副躯体差点就保不住了。”
“他叫负剑北?是什么人?”
“负剑者一族的剑士。”
殡角犹豫了一下,说:“按照前线的说法,不久前负剑北孤身闯入贲骑军本部,突破了灰尽武士的防线,斩杀了使徒法尔伯特。然后他就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他死在了那边。”
达特尼脑子里嗡嗡作响。
法尔伯特大人,那位有着宽厚背嵴,一人成军的无双勇士,曾经击杀过两名使徒的中军指挥官,战士荣耀,骑兵之王……就这么死了。
在灰尽武士的保护下,死在了一个孤身闯入的刺客手里?
更让达特尼觉得命运无常的是,那位杀死法尔伯特大人的凶手,居然被自己救下。
他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你没事吧?”
殡角有些好奇:“你和那位法尔伯特关系很好吗?”
“……”
关系很好?
使徒大人怎么可能与一名新兵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达特尼心里对强大使徒的仰慕和崇拜。
医师的话让达尼特认清了自己。
忽然,殡角脸上的笑容收敛:“你是不是有事想要告诉我们?达尼特,你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我希望你能如实说,而不要等我们去验证。”
达特尼脸上一阵难堪。
最后他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说:“我是逃兵。”
“啊?”
“我在冲锋时逃离了正面战场,想要躲起来,结果途中受了伤,被您救下。我很害怕……之前我以为是军鸟对我追杀。”
“救下那位负剑北,是因为我想从海里逃回去。但回去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会被看做逃兵处死,也可能会被认为是被策反了,关在牢里吧。我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小兵,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达特尼说了压在内心的巨石,顿时轻松了不少。
殡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