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太子的宫殿中,说不出的安静。
大家的反应有些奇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之后,朱高炽才道:“既是监察御史所奏的话……那么……”
顿了顿,朱高炽才又慢悠悠地接着道:“此事,要应天府抓紧着办。”
张安世道:“殿下,此御史,还恳请陛下,在羽林卫附近的城墙段增设两门,此两门的位置……”
话说到了这个时候,张安世都觉得有点脸红害臊了。不得不说,这话,他也是硬着头皮说的。
朱高炽见张安世面色有异,一时间不明所以,于是道:“嗯?说下去。”
张安世只好道:“殿下自己看吧,这位监察御史,还贴心的画了一副舆图。”
朱高炽:“……”
张安世取了舆图,交朱高炽。
朱高炽心里也是好奇,立即命人摊开,教大家一起看。
胡广一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
胡广性子直,忍不住道:“殿下,羽林卫本就与宫城相隔,即便增设城西的城门,那也需尽量设在外城附近,可现在,要增设的这两处城门,几乎都与宫城贴着,臣担心……这会不会……对宫城的卫戍有所影响,尤其是这一处增设的承恩门,此处若是开设,就等于是羽林卫,直接入城,便几乎进入了宫城的御道,这若是每日有无数军民百姓出入,只怕……只怕……”
解缙、杨荣等人,倒是俱不做声。
只抬头,都默默地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也皱眉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这样增设城门,倒是方便了出入羽林卫的百姓了,可显然……对于紫禁城而言,反而留下了一个隐患。
张安世在旁笑了笑,道:“是啊,臣也觉得大大不妥,不过此御史倒是巧舌如黄,似乎也知晓会有人提出这个质疑,因而在奏疏中奏曰:拱卫社稷者,在礼义也在人心,而非区区城墙,唯有念百姓所想,对百姓的衣食住行念兹在兹,才是江山永固的良方,天子乃万民表率,也是百姓的君父,父亲爱自己的儿子,唯恐他们绕路辛劳。而圣明的天子,则更不忍百姓跋涉辛苦……殿下……大抵……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其他的还有一大段,臣记不清了。”
殿中又陷入了沉默,说实话,道德绑架真的很管用,只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反正他不脸红,脸红的就是你自己。
朱高炽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这套路他懂。
可套路之所以是套路,而且反复有人去用,本质就在于,它确实有用。
你这个时候拒绝,就等于是表示我管你们这些刁民去死,这要传出去……
朱高炽思量片刻,便道:“只是,既如此,那么为何还要增设两处城门?”
张安世道:“奏疏之中,也有阐述,说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出入城门的军民和商户不多,如今京城百姓人口日益增多。因而,拓宽和增设城门,本就是刻不容缓的事,为君者,不谋一时,而应谋长久之计,增设两处城门,是为了长治久安,而非眼下……一时之需。”
朱高炽:“……”
看朱高炽久久不语,张安世道:“殿下的意思是……”
“咳咳………”朱高炽看了众人一眼,道:“诸卿怎么看?”
朱高炽绝对算是合格的储君,他很精通这种道德绑架的套路,当然,也擅长于如何解绑这种套路。
一般情况之下,若是对此有所疑虑,或者不太认同,身为监国太子,是不能亲口反对的,而是询问左右大臣的建言。
这个时候,就该有一个文渊阁大学士来做坏人了,表示殿下不可。
而朱高炽自然顺坡下驴,表示采纳大学士的建议,此事非当务之急,嗯……再等等看,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可大学士们,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没吭声。
一度胡广想开口,却眼角的余光陡然发现,杨荣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胡广勐地……好像一下子醐醍灌顶,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立即三缄其口。
前几日,他胡广还被士林抨击呢。不少的大臣,尤其是御史居多,蹲在他家府邸门口,记录他的一言一行,坊间不知多少人对他破口大骂。
一世清白,差一点毁于一旦。
而此时,胡广也算是聪明了,他显然意识到,这一份御史的奏疏背后,绝非是一人的想法,而可能是……许多人想要促成的结果。
他胡广这个时候若是跳出来反对,只怕……大家就不是就事论事了,而是纷纷想的是,如何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太祖高皇帝所创下的这个内阁体制,其本质就是以外制内,以下制上,将监督职权,放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