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想听朱棣的后话。
朱棣绷着脸道:“这饶州,竟有人胆敢袭击铁路司的人员……还敢恶人先告状。”
“恶人先告状?”
朱棣垂眸看了一眼跟前御桌上的一份奏疏,道:“诸卿自己看吧。”
随即,在朱棣的示意下,一旁随伺的宦官,便将这份奏疏送下去传阅。
众人一一看来,却是饶州府来的奏报,说是铁路司的人,横行不法,引发了百姓之间的争端,恳请陛下裁处。
众人面面相觑,尽都一头雾水。
其实百姓之间发生械斗或者其他什么争斗,在大家看来,都是最平常不过的小事。
说难听一些,在这大明,村落与村落之间,宗族与宗族之间,土客之间,每日没有几场大规模的厮斗,不因此而死个几人,甚至几十人,这才叫稀罕呢。
只是此等事,朝廷一般都置之不理,至多等他们打完了,官府要求他们自己交出一些人来处理一下就是。
毕竟,这些矛盾,大多都是积攒已深,有的更是从隋唐时期就积攒下来的世仇,可不是靠几个流官就能解决的。
胡广看了奏报后,定定神,便道:“陛下,臣看……这里头……似乎并没有什么……”
朱棣便又抬手指了指另一份奏疏道:“那就看看铁路司饶州站的奏报吧。”
于是又是一份奏疏开始传阅。
饶州站的奏报,就完全不同了,里头却不说是寻常百姓之间的械斗,而是根本由当地的官府暗中挑起,大量无良的百姓,袭击投奔铁路司的良善百姓,铁路司赶去斡旋时,遭遇了袭击,有七八个文吏受伤。
胡广见罢,面上微微一变,他依旧还默不作声。
张安世已跳起来,道:“陛下此事不能不问,理应立即派员,前往……彻查到底……”
“先别急。”说着,朱棣又从御桌上拾起一份奏疏,慢悠悠地道:“这是第三份奏疏,乃是饶州府后脚送来。”
看到第三份奏疏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为之无语。
因为事情闹大了。
饶州府遭遇了损失之后,当即越境饶州府,抓了许多人,足足数百之多,甚至……还捉拿了饶州府同知和判官人等……
众学士们看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说,前头两份奏疏,还只是纠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那么这第三份的奏疏,就令人觉得恐怖了。
直接捉拿数百人,还牵涉到了朝廷命官,这胆子……可就不小了。
张安世方才还义愤填膺,现在一下子哑了火。
凭良心说,他又不是赵高,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朱棣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掠过,道:“诸卿不想说点什么吗?”
“……”
这下,没人吭声。
朱棣又扫视一眼,最后落在张安世身上,道:“来,张卿先说。”
张安世这才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实在蹊跷。”
朱棣道:“蹊跷与否,还需你来说?”
张安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好道:“不如,臣去处置?”
朱棣颔首。
朱棣又道:“来,胡卿家,你平日不是也挺能说的吗?你也来说说。”
朱棣早已看到胡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胡广道:“陛下,不知受袭而重伤的文吏,都是……什么人……”
朱棣眼睛微微抬了起来,澹澹道:“为首一个……”
他看向亦失哈。
亦失哈在旁提醒道:“为首一个,好像是个典吏。此人受伤也是最重,怕是现在,已重伤不治了。”
胡广:“……”
“胡卿……”朱棣道。
胡广整个人就勐然被掏空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听到了朱棣的呼唤,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随意道:“臣……臣在……”
朱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胡卿有什么可说的?”
胡广红着眼睛,沉吟了很久,才疲惫地道:“此事……此事现在尚无定论,是非曲直,一切还是要等彻查之后,再作料理,臣现在……实在不敢轻言,陛下恕罪。”
朱棣嗯了一声,却冷冷地道:“既如此,那么……先等张卿彻查出结果吧,诸卿可以退下了,若再有饶州的消息来,通政司照旧先送朕御览。”
众臣自是要告退,朱棣又道:“张卿留下。”
等解缙等人告退之后,朱棣背着手站了起来,忍不住道:“皇孙这是搞什么名堂?”
张安世忙道:“陛下,皇孙在南昌站呢,这饶州出的事,臣以为……”
朱棣脸色渐渐松弛下来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