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知了松江口的消息,害怕金银泛滥的缘故……此事,张卿有所耳闻吗?”
张安世坦然道:“略有。”
朱棣看张安世的神色平静,不由讶异地道:“哦?张卿不为之忧心?”
张安世道:“这几年,朝廷通过贸易,其实从四海也输入了不少的金银,可是物价却没有太大的起伏。陛下可不要忘了,每年海关统计流入我大明的金银,可都是天文数字。”
朱棣听罢,颔首道:“这倒也是,从前……流入了这么多,可物价却未涨,这……是何缘故?”
张安世道:“很简单,金银虽然多了,可陛下却忘了。这些年来,我大明的物产,也在攀升,不说其他,单说钢铁,十年之前,大明所炼的钢铁,比之今日,不足十之一二。还有棉纺,更是从前的数倍。说穿了,金银就是一个替代货物价值的媒介而已,只不过因为其稀有,所以它成了天下最适合的货币。”
张安世顿了顿,又道:“因而,大量的金银输入,若是我大明还是十年之前,每年所产的钢铁有限,棉纺有限,甚至每年所产的粮食……也有限。那么市面上的货物没有变化,可金银却变多了,自然而然,便要引发金价和银价的暴跌。因为拿金银的人多,而手里有实物的人少。”
张安世侃侃而谈道:“可金银增多的同时,生产却也在飞速的增加,彼此之间,反而达成了一种平衡!金银的输入,使市场需求更加的旺盛,而需求的旺盛,带动来的生产的提高和产出,这于朝廷和百姓而言,都是大大的利好。”
朱棣听罢,不由得颔首:“你说的颇有道理。”
张安世继续道:“可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此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金银,而且是一股脑地来,市场发生担忧,因而引发了金银和贬值,这其实早就在臣的预料之中。”
朱棣不禁好奇地盯着张安世道:“那该如何?”
张安世却笑了笑道:“不该如何。”
朱棣:“……”
这答了跟没答有什么区别?
张安世在朱棣无语的表情中,便又道:“只要这个贬值,在一个较为合理的范畴之内,那么并无妨碍,甚至因为金银突然增多,实物价格的增长,反而会让生产的人赚的盆满钵满。他们看到了更好的预期,再加上朝廷现在大修铁路,所需的钢铁和枕木、棉纺、机械、工具的需求都是天量的,这更加会促使所有生产的商家,想尽一切办法去扩大生产。”
“如此一来,陛下,固然咱们的货币是增加了,可产出却也可机会,大大的提高,各大作坊都在扩张,铁路又需更多的劳力,这个时候,想要招募更多人手,就不免要加工钱,至少现在来看,此次陛下手里有了更多的金银,可以更加轻而易举的支持铁路的建设。”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商家借此机会,也可赚个盆满钵满。军民百姓,也多了可以生产的去处,工价也可借此机会涨一涨。而于整个大明而言,在这些的带动之下,只怕这几年的产出,又要不知翻多少倍了,这又何尝不是富国强民之道?”
朱棣听罢,不禁微微张目,吃惊地咂咂嘴道:“这样也可以?”
张安世笑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预期!具体如何,却还需观察的。老祖宗们常说,张弛要有度,终究……却还是需这个度上头,这一切,只需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即可。”
朱棣认真地低头沉吟片刻,便道:“嗯……既如此,那么朕再观察一二吧。锦衣卫那边,也要盯着一些,事关天下各处的物价的简报,都要随时放到朕的桉头上。”
张安世则是苦笑道:“可臣已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啊。”
朱棣却是瞪他一眼道:“朕不管,锦衣卫办事不利,朕只问你。”
张安世:“……”
好吧,作为给皇帝打工的,他这个臣子无力反驳。
就在此时,朱棣却突然话锋一转道:“丘卿家去寻你了?”
张安世便道:“是,他预备去金奈。”
朱棣脸上露出感慨之色,道:“嗯,朕已得了他的启奏了。哎……他和朕一样,人老了,终也要为儿孙奔波。”
张安世便笑道:“陛下与淇国公的奔波,是因为有希望,所以虽然辛劳,却也是乐在其中。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这天下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尽都如此。可天下却还有许多饥寒的百姓,所奔波的,并非是希望,却不过是眼下的果腹而已……”
朱棣总觉得张安世这话里有话,沉吟了一会儿,抬眸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是懂臣的。”张安世道:“臣的意思是,既然有了银子,那么……该让皇孙大刀阔斧了。”
好心情了几天的朱棣,终于又绷起了脸,道:“皇孙那儿……没银子了再说,你也要给朕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