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听罢,低垂着头沉思,似有触动。
大臣们可以争权夺利,可毕竟,若是皇帝要办的事,是挖了大臣的根基的事,靠所谓的帝王平衡之术,是无用的。
平衡的前提是,天下承平无事,皇帝没有侵害到他们的利益,而他们自己为了争权夺利,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攻击自己的对手。
可很显然,新政这种情况,必然会让绝大多数的大臣暗中联合起来,继而对皇权进行挑衅。
别看有的人读四书五经,好似书呆子,可你真把人家当做了书呆子,那就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人家读四书五经,是向你宣扬仁义道德,他们发起狠来,却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想到这些,朱棣幽幽地叹了口气。
张安世却笑了笑道:“不过幸亏,陛下非寻常天子,如若不然……”
朱棣没心思听这个,摆摆手道:“登岸吧,不要大张旗鼓。”
他顿了顿,又道:“你先立即带人,往栖霞一趟。”
张安世愣了一下,接着不解地道:“陛下……这是……何意……”
朱棣目光沉沉地看向张安世,眼中带着几分锐光,道:“去吧,掌握住锦衣卫和模范营。而后立即带校尉与模范营入京,提兵入京师之后,朕再入宫。”
张安世眼眸微微张大,似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头的用意,便道:“臣遵旨。”
张安世有时候还是很佩服朱棣的,因为他总是能抓住重点。
这种情况之下,所谓的阴谋诡计,或者是所谓的奇谋,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死死地抓住了锦衣卫,抓住了精锐的兵马。
管你什么阴谋算计,谁敢造次,杀了便是。
就是这么的直接,这么的干脆!
于是张安世再不耽搁,立即动身加急赶往栖霞。
南镇抚司。
此时,佥事周彦正高坐堂上,他已一夜没有休息,签发了一道道的令状。
这周佥事很清楚,南镇抚司之中,同知陈礼的烙印太深了,想要完全去除陈礼的影响,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先让陈礼去镇江,而再慢慢找一些借口,将南镇抚司下辖的一些千户、百户淘撤。
况且,这些理由也很好找。
当然,周彦也在等,等着有人来朝他靠拢。
此等权术的手段,他可谓是得心应手,当初他在金吾卫的时候,就是这般,此后调任锦衣卫,想来也不成问题。
他深信,时间久了,这南镇抚司内部,必然有人察觉到现在他才是当家做主之人,自然会有人开始想办法讨好他。
而这些人……未来便可以培养起来,取代那些被淘换下来的千户、百户。
从此,这些人慢慢就成了他的党羽,久而久之,他便可将南镇抚司牢牢的抓在手里。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想办法尽快将这陈礼赶至镇江去。
大清早的,周彦便命南镇抚司上下来见,陈礼也来了,周彦先让陈礼坐下,客气一番,随后才升座。
他这样做,其实就是给这南镇抚司上下发出一个讯号,今日起,他周彦算是这里的主人了。
只是这上上下下,都明显的看得出来,一个个露出的是怨愤之色。
倒是陈礼却还面带着笑容。
周彦先说了一番空话,无非是亲军当如何如何,又说起自己在北镇抚司的时候,继而笑了笑道:“陈同知,交割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陈礼显得随意地道:“手头的事太多,一时半会,只怕交割不便,只恐还要延后数日。”
周彦听了,皱眉起来,道:“这可不成,镇江那边,听闻有贼子作乱,事关重大,非要陈同知这般的人镇守,才教人安心。陈同知,该当以国家为重。”
陈礼不做声。
一个千户站出来:“既然事情紧急,那么卑下可以先行一步,至镇江去主持局面。”
周彦厌恶地看了这千户一眼,他拿陈礼这样的滚刀肉没有办法,可是区区一个千户,他却是不放在眼里的。
于是澹澹道:“尔何人?”
“千户刘舟。”
周彦道:“我听说过你,你负责的乃是南镇抚司情况的分拣,我来问你,白莲教教匪作乱,你为何没有提前示警?”
刘舟道:“因为根本没有白莲教匪的情报。”
“胡说!”周彦大义凛然的拍桉而起,怒道:“若是没有,却又为何会有教匪作乱?难道前几日,被杀死的教匪都是假的吗?真是岂有此理,你玩忽职守,已是死罪,今日还不知错,可谓累教不改,来人,将此人拿下,家法伺候。”
此言一出。
堂中沉默,只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看着。
可硬是不见有校尉上前去拿那千户。
周彦更怒,还要拍桉。
陈礼此时微笑着道:“周佥事可知这刘舟当初,威国公在的时候,威国公对他最是信任?每一次出行,都爱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