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刘振南道:“还有左右都督府,所谓同类相侵,左右都督府都行新政,若户部大大褒奖左都督府,蜀王与威国公……你是知道的,威国公这个人心眼小,睚眦必报。而蜀王现在看来,也是性情刚烈之人……”
曾光低头,依旧无语,良久才道:“蜀王与威国公,应该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可左右都督府的属官们呢?”曾光道:“政绩和朝廷的看重,关系到的,乃是他们的前程,若是借力打力,驱虎吞狼,总不免会有人生怨,而一旦生怨,生了嫌隙,这嫌隙迟早会越来越大,最终到无可弥补的地步。此等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时日久了,必要成仇。”
曾光抬头,凝视着刘振南。
刘振南笑了笑:“那些官吏,办事还算尽心,不少人不过是文吏出身,如今为了求取高位,一个个拼命的钻营,为求政绩,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德行呢?”
曾光道:“老夫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朝刘振南点点头,疾步而去。
…………
“皇爷,皇爷……”
朱瞻基在朱棣的文楼里,看看这个,摸一摸那个。
尤其是悬挂在墙壁上的一柄刀,他格外感兴趣:“皇爷,这刀很陈旧了,为何张挂在此?”
朱棣抱着奏疏,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只动了动眼皮子:“这是太祖高皇帝生前所用的刀。”
“那他杀过人吗?”
朱棣听罢,放下了奏疏,抬头看着自己的孙儿,道:“杀不杀人其实并不紧要。”
“为何呀?”
“因为杀人未必用刀,刀只是利器,是杀人的一种工具罢了,朕将此刀留在此,不过是为了睹物思人,并非是追思太祖高皇帝的骁勇。”
“那除了刀,还可以用什么杀人?”
“这……”朱棣道:“天下万物,都可用来伤人和杀人,所以紧要的不是这些外物,而是……”
“是什么?”朱瞻基认真的瞧着朱棣。
朱棣笑着道:“而是杀心,人起了杀心,才会杀人,至于用什么杀,是刀枪剑戟,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反而是次要的了。”
“那皇爷可有动过杀心的时候吗?”
“当然有。”
“皇爷对谁有杀心?”
朱棣道:“寡廉少耻之人!”
朱瞻基听罢,一脸忧色,低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皇爷,皇爷,你别杀阿舅。”
朱棣:“……”
见朱瞻基伤心,朱棣忙是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令他跪坐自己的身边,摸摸他的脑袋:”你这傻孩子,朕杀他做什么?”
“可是……”
“好了,好了,你自个儿在这静思,朕还有几份奏疏要看完,还有……这刀你若是喜欢,朕便赠你。”
朱棣捡起了奏疏,又细细去看。
此时,亦失哈亦步亦趋的进来:“陛下,各地的钱粮……户部送来了。”
朱棣点头:“取来朕看看。”
朱棣只对三件事上心,一个是吏部,这吏部决定的乃是人事,其次则是兵部,而再其次,就是户部的钱粮。
靖难出来的,自然是了解钱粮拮据时的艰辛。
亦失哈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宦官,抱着一大沓的奏疏来。
朱瞻基在一旁道:“皇爷,我给你清理。”
“好的很。”朱棣欣慰道:“真是朕的乖孙儿啊。”
当即,朱瞻基在旁清理着奏疏,朱棣则一份份的看。
对于绝大多数州府的钱粮,他是不甚满意的。
其实从前他也看不出不满在何处。
可毕竟有了当初太平府来比较,朱棣这才知道自己的不满的真正原因了,这些州府,一个个都是窝囊废,酒囊饭袋,尸位素餐,驴日出来的鸟人。
只是很快,朱棣的目光,却陡然被一份奏疏所吸引。
朱棣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显得振作。
他不再是一目十行,而是一字一句的推敲着里头的钱粮数目。
朱瞻基见朱棣有异色,便也凑过来,道:“左都督府……”
“嗯。”朱棣道:“此乃蜀王治下的钱粮。”
“皇爷为何看这样久。”
“因为蜀王出乎了朕的意料之外。”朱棣笑了笑,道:“朕这十一弟啊,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朱瞻基道:“得了许多钱粮吗?”
“正是。”朱棣道:“比之去岁,大增数倍,可见……这新政实在是有诸多的好处,当然,蜀王也是劳苦功高,这一年多来,他倒是辛苦了。”
朱棣抬头,看了一眼亦失哈:“朕听闻,前些日子,蜀王在苏州,染了些许的风寒。”
“奴婢早去询问过了,那边说,不算风寒,只是有一些疲惫罢了。”
朱棣正色道:“这也不是小事,赐一些滋补之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