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堂中诸官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大家都激动地看着高祥。
而高祥到现在,还觉得晕乎乎的,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眼睛发红,渐渐热泪盈眶,先是感激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在他看来,没有张安世,就绝没有他的今日。
此后,他拜下,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臣……谢恩……”
当下匍匐在地,倒不是礼节如此,而是因为……他腿软,已站不起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一年多前,他还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眼可以看到头,甚至连往上升知府的可能性都不大。
一方面是他本身人脉浅薄,另一方面,是一直困在太平府,难有出头之日。
可如今,显然完全不一样了,他在庙堂之中,已有了一席之地了。
将来也有了向儿孙们虚夸自己的资本。
当下,他那溢满眼眶的泪水,禁不住撒了出来,一时感慨万千,只觉得命运弄人,而成就自己造化的,自是威国公,当然,还有新政。
黄靖没有停下来,他开始有序地一个个唱名。
要晋升的人实在不少,只是有的人在此,有的人并不在,足足三百多号人。
这令黄靖不禁想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在吏部观政,他亲眼看到,当初因为空印桉,砍了许多官员的脑袋,以至于人人自危,谁也不知,接下来是谁丢了乌纱,甚至因为进士不够用,举人也不够用,索性……这边人的脑袋一掉,另一边,便有吏部跑去国子学里找在读的监生。
那一幕,黄靖永远也忘不了。
可如今,在这里,好像一切又重演了。
其中他所唱名的几个县令,甚至还有一个同知,居然在一年多前,只是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司吏。
这司吏如今已是县里的县令,此时一听又要升任同知,人已几乎要昏厥过去,只昏昏沉沉的,连谢恩也忘了,像吃醉了酒一般。
人对于自己的未来,是有预期的。
这些官职,若是放在那些清贵的翰林和御史们眼前,属于流放一般,可放在这些曾经一文不名之人眼里,这种鲤鱼跃龙门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这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不禁猝不及防,随即热泪盈眶。
足足过去了半个多时辰,黄靖才气喘吁吁地做了一个结尾。
此时,他已经口干舌燥,却还是朝张安世赔笑道:“公爷……已经宣读完毕了。”
张安世的反应倒还算澹定,朝他点头道:“留下喝口茶吗?”
“不不不,不必……”黄靖笑道:“公爷客气,下官……还需去复命。”
“如此甚好。”张安世微笑道:“那就不送啦。”
“不必,不必。”这人说罢,便毫不迟疑地匆匆而去。
紧接着,这府衙里便沸腾了。
高祥却直直地盯着张安世道:“公爷……莫非……不再管束下官人等了吗?”
听到高祥这话,许多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是啊,咱们都升了官,高祥也成了府尹,可谓是功德圆满。
可大家不是傻瓜,他们是铁杆的张党,靠跟着张安世推行新政,才有今日,这官虽是升了,可是接下来他们还需在各府各县里推行新政,多少人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他们早已树了不知多少的敌人。
若是张安世不再管这一档子的事,那可就糟糕了……
谁都知道,威国公就是大树,能为他们遮风避雨,所以大家才肯拼了命去干的。
否则,别看他们一个个府尹、知府、少尹,县令,可在人家眼里算什么?
就方才那礼部功考清吏司的郎中,抖抖腿,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张安世扫视了众人一样,一下子就明白了众人的心思,便笑了笑道:“咳咳……这个嘛,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们都是臣子,自然……”
“公爷……”高祥连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急了:“若如此,下官宁可不做这府尹,这府尹……”
“你这家伙,这是吏部的任命,你以为是儿戏吗?”张安世板着脸道。
顿了顿,他脸色缓和下来,又道:“你们放心,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事……不说陛下自有主张,总而言之,这一摊子事,我肯定放不下。”
直到傍晚的时候,方才有宫中的宦官来到了栖霞。
旨意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国公、太平府府尹张安世,治地有功,功在社稷,敕为直隶右都督,督太平府、凤阳府、淮安府、安庆府、池州事,钦哉。”
旨意很简洁,可里头的信息量却很大。
高祥是随张安世一道接旨的,顿时掩盖不住的大喜。
等那宦官走了,一群府里的官吏便纷纷围上张安世。
这高祥道:“为此专门设置官职,可见……陛下和朝廷对新政抱有多大的期望,威国公……不,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