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要臭名昭着。
说穿了,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游戏规则,才制定了此等的乡间道德标准,也有了与之匹配的所谓家法和族法的机制,在这个基础上,才诞生了类似于孔孟之道的理论基础。
莫说是宁国府,就算是全天下,有几个家里没隐户和隐田的?
至于武器和私刑的工具……
谁家没有?没有这些的话,家法和族法怎么有威慑力?不听话的佃户,又如何处置?
夏昌此时大呼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等百姓,这是要……”
张安世上前一步,他心中早已火起。
我张安世够缺德了,你竟是比我还缺德,我张安世尚且还知道自己缺德,所以不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平日都夹着尾巴做人,从不振振有词的假装自己是什么善人。可这老狗,得了天大的便宜,还敢自称小民?
张安世上前,啪啪啪啪……
反手就是六七个耳光下去。
这夏昌一辈子,也不曾受此侮辱。
张安世道:“老狗,再敢喋喋不休,便剐了你。”
于是夏昌等人,再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的垂泪,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冤屈。
朱棣厌恶地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后道:“蹇义在何处?”
说着,继续进入这府邸的深处。
等抵达了廨舍后,这里早已被人围住。
有人踹开门。
朱棣步入其中,便见这房中,一人吊在了半空,晃晃悠悠。
蹇义……上吊自尽了。
朱棣只皱眉。
“畏罪自杀。”朱棣不屑地冷笑一声。
倒是杨荣、胡广人等,虽已知蹇义罪孽深重,可毕竟平日里有一些友谊。
当下,不禁眼圈微红,只是强忍着,别过头去,不忍见这位吏部尚书,如此狼狈。
夏原吉更为伤心,因为……太祖高皇帝的时候,蹇义和夏原吉就被人称为二君子,当初的时候,二人曾共饮,一同盟誓,要匡扶天下,将来若能进入中枢,必要为苍生立命,要立不世功。
那时的他们,都曾年轻,意气风发,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骄傲。
他们是人中龙凤,是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他们读到天下兴亡时,会落下眼泪,谈及百姓疾苦的时候,会痛不欲生。
他们甚至因为如何减轻百姓们的徭役,秉烛夜谈,说到兴奋处,以茶代酒,大呼痛快。
可如今……夏原吉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身败名裂的蹇公。
张安世上前,看到了桉牍上,有一张便笺。
他取了便笺,只看一眼,而后送到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接过,低头一看,便见这便笺上写着四个字:“千秋罪人!”
朱棣漠然地看着这四字。
所有人沉默了。
“蹇公……蹇公……”夏原吉终于无法忍住,突的嚎啕大哭。
他抢上去,一把要取下蹇义的尸首。
几个校尉不得不上去帮衬,尸首取下来,夏原吉唯恐有人看到此时蹇义自尽的丑态,连忙用自己的长袖,覆住蹇义狰狞的面容。
张安世索性取了一张方帕,让人送到夏原吉的手里。
夏原吉小心翼翼地用方帕给蹇义覆脸,摆放稳妥后,又禁不住嚎啕大哭。
朱棣大怒道:“哭什么,此等万死之人,该当如此,”
可夏原吉收不住泪,只是捶胸跌足,他无法遏制自己的泪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张安世道:“陛下,据查……”
他顿了顿,接着道:“蹇公虽为吏部尚书,可家中并没有多少余财。上一次抄家,从他家中所抄来的,最名贵的也不过是价值三两银子的砚台,其余多是一些书籍,再无他物。他的妻儿……平日里生活,也只比寻常百姓家要殷实一些,臣还听说,当初太祖高皇帝和陛下都曾给过他不少厚赐,他都拿去周济一些来京城科举,穷困潦倒的读书人……”
朱棣的脸色,总算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此时,蹇义给人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朱棣随即转身便走,边道:“收敛他的尸首,草草葬了,不得大葬。”
众人都是唏嘘和叹息。
打开了府库。
发现此时,这宁国府的府库,竟是空空如也。
紧接其后,一个个奏报送了来。
各处要捉拿的人,纷纷归桉。
而宁国府的府城,竟真有鼠疫。
这一下子,许多人都慌了,纷纷劝告朱棣立即回京。
朱棣此时则是显得异常的冷静,道:“命张安世,立即调拨模范营和锦衣卫,就地清理街道,投放药物。不必惊慌,天塌不下来,朕在此,这里的百姓才能心安,只有教他们听从官府的指令行事,出不了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