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看向了那越来越浓郁的迷雾。
迷雾中,
狂眼夫人伸出独臂抚摸着自己那张阳刚中年男子相的面孔,调整着面孔上一些不协调的位置。
那张面孔越发清晰了。
留给苏午等人的时间也不多了。
“依李午的假设来看,
狂眼夫人想要召到现实之中的那个厉诡,应该与‘晦诡’有着某种类似‘血缘关系’一般的牵连,是以它模彷了晦诡的面孔,就更接近那个未名厉诡了。
那个未名厉诡,
或在八部鬼帅之列。
一个狂眼夫人,一个晦诡我们尚且应付不来。
再招来一个‘八部鬼帅’,只怕我们全死在这,也无法弥补我们亲手放出晦诡的过错。
更何况——招来一个八部鬼帅,
也非这场灾祸的终止。
那八部鬼帅与狂眼夫人、晦诡之间存在更深牵连,说不定会借机招来更多厉诡——孰知不限制它们的话,它们最终能做到什么程度?!
必须得拦住狂眼夫人。
拦住晦诡!”
众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一时间无人出声。
此时扭头离开容易,
留下来去送死却最困难。
毕竟苏午一行人都刚经历了一场恶斗,本能都在催促他们早点逃离这个险恶之地,他们偏偏要留下来,实是与自己的本能相对抗!
玄玦眉心拧紧了。
他想起玄清大师兄先前说过的话——
若‘想尔’就是一个未明存在的话,它命祖天师封六天故鬼、祭八部鬼帅,用意何在?
八部鬼帅、六天故鬼之中,隐藏着怎样的秘辛?
祖天师祭献八部鬼帅以后,
天门未开,
反而为人间降下更大的灾祸!
这个结果,会不会就是‘想尔’想要的?
若是如此的话,
想尔与八部鬼帅、六天故鬼间又存在何种关系?
晦诡本身无有命格,乃是一个‘残缺’的厉诡,‘狂眼夫人’亦然——最终会否召集来所有的六天故鬼、八部鬼帅以后,它们集合形成的那个诡,
才是完整的厉诡,
那个诡的恐怖程度,将达到何种层次?!
“此间山川龙脉已经被晦诡侵染,我们无法再利用山川龙脉押守这两个厉诡了。”玄照出声道。
“若是冒险请召师祖辈的——”玄玦刚开口提议,
就被玄清摇头否决:“晦诡所在之地,万事皆要保险,万事皆不能冒险。”
众人再次沉默了下去。
其实封押厉诡,从来没有万全之策。
每一次封押厉诡的行动,于局内人而言,都要赌上自我的全部!
是以,
不论是密藏域,还是道门,乃或是灶王神教、端公法脉等等,在应对种种厉诡之时,都不乏各种激进手段,冒险措施。
然而,在面对‘晦诡’之时,
那些在关键时候方有奇效的手段、措施,却最不好运用出来。
苏午经历过晦诡鬼蜮,对此深有体验。
他只是运用了密藏域中相对没那么激进的‘护法道’,就差点引致水菩萨复苏,
影诡只是稍微沾染了灾晦诡韵,就开始有复苏的迹象!
若这些手段都不能使用,
以最保险手段来应对厉诡的话——那些所谓的保险手段,反而多数都是最无用的手段。
众人正自沉默之际,
一个空灵女声在众人耳畔响起:“我最初被葬在晦诡鬼蜮之中不久后,肉身即因意外而损毁,不得已以符咒法体与枯桃林中一桃树相合。
借桃树身存留至今。
也与晦诡相持至今。
这许多年来,
晦诡因我葬在其鬼蜮中,却始终不能将我磨灭,因而在原地停留至于今日,一直未曾在外界引发过甚么灾祸,可见此法可行。
我当时请召‘贞景’师伯祖时,亦在偶然间发现,
贞景师伯祖的肉壳同样毁坏,
符咒法体甚至也已崩灭,但他仍然牵制住了晦诡大部分力量,在我被困晦诡鬼蜮这十余年来,仍对我有诸多帮助,亦是在最近几年,贞景师伯祖的力量才彻底消散,
我因此无法再与晦诡继续相持。
诸位师兄、师弟,
我推测,
贞景师伯祖之所以能克制住晦诡,实因他先将自身存在于世间的痕迹完全磨灭了,由‘有生有死交缠因果之灵’,化为纯粹的‘死物’。
对于一张桌子而言,
被刀噼斧斫,
被火烧雨淋,
甚至被供入香堂,
都非是意外。
都是某种可能演化出的‘必然结果’。
此与活人不同,
活人生来即与其他活人交集,与天地交集,既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