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八乡的村民,
这处卖牛杂羊汤的摊位占据了整个大集最中心的位置,此间铺设着许多桌台,天然就是个露天的大饭堂。
按理来说,这般好的位置,没道理其他来集市上贩卖货物的商贩不来抢占,
但现实情况偏偏是,众多摊贩行商簇拥在这林场四周,铺设他们各自的摊位,却没有一个摊贩多占卖牛杂羊汤的摊位哪怕半分!
苏午观察着此间种种细节,跟在老道身后,往那负责熬煮羊汤的胖妇人身边走近。
临近那三处炉灶时,苏午对‘护命火’的感知亦越发强烈。
——三处炉灶里,尽皆燃烧着护命火!
“客人,吃些什么哩?
牛杂十八个子一碗、二十四个子一大碗,汤可以随便喝。
羊杂……”
胖妇人笑呵呵地向老道说道。
玄照老道背着手伸头去看铁锅里蒸汽遮掩下的一块块杂碎肉,他勐吸了一口气,道,“给我来一碗牛杂配汤,肺子、肠子多给些,肝少一点,再来两角饼子!”
“好嘞!”
胖妇人低头依着玄照老道的吩咐,夹出一块块牛肺、牛肠,在桉板上切碎装进铁勺里,往牛杂大锅里滚三滚,连肉带汤一齐捞出,装进一个大海碗里,又在碗上铺两块切成三角的厚饼,递给了老道。
“钱他来付!”
老道乐呵呵地端起海碗,还不忘给胖妇人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苏午。
苏午走上前来,要了和老道差不多的一碗牛杂配汤,趁着胖妇人切牛杂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向妇人问道:“大嫂可曾在何处烧过灶,收过米?”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一般人听言必也是一头雾水。
但此言其实是灶王神教中人碰面时的一个切口、黑话。
苏午当下说出这个切口来,便是想看看胖妇人会有甚么反应。
让他失望的是,
他话说出口,胖妇人就停下刀,茫然地看着他:“什么烧灶收米啊?一直都是我家男人、我儿子负责点火烧灶哩。
我们这里,也不卖米饭的。”
“没什么,我随口一说,大嫂不要在意。”苏午摇了摇头,看看旁边守着另一口锅的瘦妇人,确信这二人都与灶王神教没有甚么瓜葛。
这时,
他忽然感应到有陌生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些时间。
苏午顺着感应,朝目光源出之地看去,
看到几步外,本一直背对着自己燎牛蹄的摊子男主人侧过身来,冲自己咧嘴笑了笑。
他心中微动,亦点头回应男主人的笑容。
接过胖妇人递来的大海碗,苏午端着一碗牛杂汤走到老道占据的桌子旁,放下海碗,也角饼掰成小块放入汤碗中。
炉灶边的男主人放下牛蹄,和两个妇人言语了几句,把牛蹄交给儿子来烧去其上的细毛,转而从炉灶后提起一个陶壶,朝苏午这边走过来。
“灶神教的朋友,我家自酿的酒,要不要来一杯?”
牛羊杂碎摊的男主人走到苏午、玄照占据的桌侧,把陶壶放到桌上,笑呵呵地说道。
苏午闻言抬头,就看到男主人咧嘴笑着的样子。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
玄照老道已经连连点头,开口道:“来来来!来一口来一口!”
男主人拿出一个杯子,给玄照倒了一杯酒,接着就看向苏午。
苏午摇了摇头,道:“方才是我冒昧打搅了,眼下实在不好意思再喝阁下自家酿的酒水。”
“有甚么不好意思嘞?
要不是灶神教的兄弟当初救我的性命,还送了我一盏护命灯,我也不至于有现在的家业,做起这么大的生意哩!”男主人在桌子一侧坐下,又倒了两杯酒,推给苏午一杯,自己端了一杯,笑着道,“我方才听见兄弟问话,就一下子想起了以前那班灶神教的恩人!”
小口喝着有些辣喉咙的酒,男主人将个中缘由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其在几十年前就支起了个卖牛羊猪杂碎的摊子,那时还未娶下今天的两个老婆,到处赶集叫卖羊汤牛杂,因为集市开得早,摊主们往往得天不亮就赶路到集市上,
常走夜路,总免不了见诡。
这牛羊杂碎摊的摊主,有一回就遇到了诡。
好在当时有一伙灶班子赶路到他当时所在的集市上,正好救了他一命,还给他留下了一盏护命灯。
正是这点灯火,
让他后来发展起好大的生意,
娶了两位老婆,有了一个儿子——虽然第二个妻子是娶第一个妻子时,妻子提出的附带要求,但他能养得起两个老婆还有孩子,也说明了他的生意确实不错。
而这个男主人此前遇见的灶班子,
正是苏午的师父‘李岳山’,和他的师父、师母,师弟师妹组成的阴喜脉灶班!